武漢1979年9月24日原以為放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卻不料里面的水深不見底，李清懊惱地嘆口氣，吩咐姚百川找來那個民辦教師的詳細檔案，仔細研究研究，看問題真正癥結究竟在哪里。史老師十七歲參加土改工作隊，後分配到小學教書，五七年有人告發他偷了農民家里的幾枚雞蛋招待朋友，上面派員調查，發現他的朋友解放前曾經組織成立過什麼自由檔，于是兩個人一起抓。史老師坐了三年班房，由于肚子里有點墨水，當年土改工作隊的隊長又是現任公社黨委書記，他提議讓史老師再進學堂，不過只享受民辦教師的待遇，就是生產隊按成年勞動力給工分，年終參與社員分配。兩年前，正是全國上下喜氣洋洋在英明的接班人領導下取得豐碩成果的頭一年，怎麼能容忍像「大豐收年年喝水」這種大煞風景的言論出現？恰好史老師命中的貴人多時調往外地任職，現領導與那位貴人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過節，此事一拖成了李清今天看到的夾生飯！「小姚，你先回去吧，晚上我要和主任談事情。」李清決心找革委會主任談談史老師的境遇，實在不行，他就捅到市里。「哎！李，李書記，我想借用一下吉普車，我和未婚妻過大橋去看樣家具。」姚百川是想在他的程大哥面前顯擺顯擺，前天酒桌上听旁人說武昌有家新開張的飯館菜不錯，他當即與程大哥約好去嘗嘗鮮。「好，跟車隊的打聲招呼，早點歸庫哦。」門外的張蒙生不斷看表，他把整個過程反復推敲，關鍵是時間得恰到好處。姚百川果然開出吉普車，張蒙生跳上去。車子經過一條街道，學生正放學，姚百川看見李媽媽牽著光光出校門。「光光！光光！」姚百川起勁按喇叭，李光小手指著︰「女乃女乃，是姚叔叔！」姚百川有好幾次隨李清接孩子，所以李光認識他。姚百川下車，先到商店買盒餅干︰「伯母，來接光光啊，我送送您老。嘿，光光，叔叔抱你上車哈。」李光看到有個生人，怯怯地望著張蒙生。「別怕，小朋友！我是你姚叔叔的熟人。」張蒙生心生感慨，李益真有福氣，兒子都這麼大了！張蒙生想起身讓李媽媽坐在前面，李媽媽不同意，說一會他們就到家了。車離主干道差不了三四百米，斜刺里忽然沖出一個人，姚百川嚇了一跳，趕緊急剎，那人抱起腳在車前打滾，還大聲「哎喲」「哎喲」，跟來的青年人不停地問哪兒傷著了，並指著姚百川罵罵咧咧，張蒙生出來講和，叫他倆上車說送醫院看看。眼看到了李清家里那條巷子邊，姚百川正想停車，後座那兩個青年人猛地抽出匕首，一個頂著姚百川，一個頂著李媽媽︰「別停車，繼續往前開。否則我弄死你們！」突生的變故令姚百川措手不及，李光看見旁邊的人那副凶神惡煞相，嚇得大哭，李媽媽怕傷著孫兒，忙叫姚百川听從他們的擺布。吉普車停在野外江邊一處無人值守的泵房，里面又鑽出兩個人來，姚百川還看到他們腰里居然別著手槍，認定他們是當年造反的紅衛兵，可他和李書記從未得罪過誰啊，這是唱的那一曲呢？「你過來！」姚百川以為叫他，望著這四個人中年齡較大的發話者。「不是你，你旁邊的瘦高個！把他們都押到房間里。」年長者命令三個青年人。泵房有間專供守夜人休息的值班室，這時節用不著抗旱防澇，晚上無人看管。「少爺，我們按你說的做了，你看還有什麼吩咐？」走出泵房外，阿水畢恭畢敬地問，他太佩服少爺了，怎麼想的就怎麼來，一點兒不走樣！張蒙生暗自得意，開局比較順利，剩下的就看李清的了！「把買好的玩具和點心拿給那個小孩子，記著，千萬別嚇著他們，待會兒要是李書記來了，你們放機靈點，他老人家可是武藝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