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修遠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的碎楂梅一次最多能做多少?」
店老板一愣,說道︰「那是吃得耍的玩意,做那麼多干什麼?一年能做幾壇,多的話沒地方放,吃不完浪費就大了。」
張修遠正要細問,鐵門被打開了,一個警察走了進來,用膠棒指了指幾個男子,說道︰「你!你!你!還有你,出去!」
被點的幾個人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李瘸子還吹著口哨走的。看他的背影,他走路確實有點瘸,但並不嚴重,不注意的話,很難發現。
那幾個人出去不久,賀立的兒子也被警察帶出去了。房子里只剩下張修遠、店老板等四個人。張修遠知道他們這四個人都不是賭桌上的常客,以前沒有給警察做過什麼貢獻,今後做貢獻的可能性也很小,他們自然就成了挨刀的肥羊,估計沒有三四千元的罰款出不了這里的門。
心里有底的張修遠當然不害怕,他和其他人一樣抱著雙膝靠坐在牆邊,耐心地等待著警察走「程序」。
熬到十二點多,店老板終于被警察帶走了,接著張修遠也被帶走。他被走進一間面積異常狹小的小房間,里面只有一張桌子三把椅子,安裝了鋼筋的小窗戶離地面有近二米高,天花板上呆著一只燈泡,不過沒亮。桌子上有一盞大台燈,刺眼的燈光直射在張修遠的臉上。
一個穿警服的小青年一板正經地坐在桌子後面,一個漢子則穿著一件白色警用背心,嘴里叼著一支煙,右手拿著一支膠棒,不時敲打著左手掌發出一陣陣聲響。
「姓名!」穿警服的小青年問道,人藏在燈光的陰影後,張修遠幾乎看不到他。
張修遠還沒回答,那個穿背心的男子突然舉起警棒朝桌子猛地砸下「啪!」,隨即大聲喝道︰「放老實點!大聲回答!」吼完,他提起右腳踩在身邊椅子上,又說道,「對抗政府,死路一條。」
前世因為曹慶國的血腥打壓而多次進警察局的他對這種小把戲自然不懼,但他也沒有故意對著干,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完全明白。
那個年輕的警察見張修遠一副鎮定的樣子,心里閃過一絲驚奇,悄悄地抬頭看了那個穿背心的男子一眼,又問道︰「姓名?」
「張修遠。」
「性別?」
「男。」
「工作單位?」
「湖東鄉鄉政府。」
「工作單位?」年輕的警察重復了一句,話語里有了一絲遲疑。
「湖東鄉鄉政府。」張修遠依然波瀾不驚地回答道。
這個年輕警察再次抬頭看了同樣淹沒在黑暗中的老警察油子,雖然因為黑暗而看不清他的目光,但很容易明白他是在征詢老警察的意見,是不是放了這個小伙子。
到手的肥肉怎麼可能輕易放棄?老警察很是鄙視地盯了年輕警察一眼,又抓起膠棒在桌子上重重一砸︰「好啊,身為政府工作人員知法犯法,帶頭聚賭,罪加一等。小子,你是聰明人,現在你老老實實把賭博的經過仔細說一遍,態度好,我們看在你年輕有前途的份上給你網開一面。你不要心存僥幸,以為自己是國家工作人員就可以逍遙法外,剛才你也看見了,你們賀副鄉長的兒子也被我們逮住,你算哪一根蔥?不老實,我們將你聚賭的材料遞交到你們單位,遞交到縣紀委,讓你的政治前途就這麼沒了。說!」
張修遠心里好笑,從對方的話來明顯也听出了心虛的成分。對于警察的手段,張修遠多少知道一些,如果他們不心虛,哪有這麼客氣,砸在桌上的膠棒肯定在第一時間砸在了我的身上。張修遠裝著害怕的樣子,問道︰「如果不將材料上交,需要交多少錢罰款?」
老警察一听,樂了,嘴巴都翹了起來,但隨即又收住笑,很嚴肅地說道︰「你是國家工作人員,受黨的教育多年,早應該知道金錢是代替不了法律的懲處的。你不要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能為非作歹,我告訴你,在警察這個行業不行!你聚賭的材料能不能上交,不是罰款多少的問題,而是你的認識問題、你的思想態度問題。」
張修遠裝著很天真的樣子,問道︰「那我是不是態度好就不用交罰款了?材料也不用上交了?」
听著張修遠幼稚的話語,那個年輕的警察忍不住笑了一下,筆錄也忘記了,像一個旁觀者一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