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個轉換,牛得益、舒安民、趙有年三人都皆大歡喜。舒安民之所以高興,主要是能近距離和趙有年這個縣領導搞好關系,又能與工業經濟局、工商局、組織部等部門的領導在一起吃吃喝喝,能夠建立和完善他的人脈網,絕對是一件好事。趙有年高興的理由更顯然,因為牛得益這家伙現在對他陽奉陰違,如果不是舒安民堅持,上次他就會在罐頭廠職工代表大會的報告上簽字認可,一旦吳勁書真的被職代會所罷免,那事情就棘手多了。
整治小組進駐工廠的時候很低調,在趙有年的命令下,廠里只是召開了一個小範圍的歡迎會,出席會議的只有廠級領導和廠辦公室主任等寥寥數人。會上,只有吳勁書代表工廠做了歡迎辭,趙有年則簡單地說了幾句勉勵、安心的話就散會了。
當天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趙有年和吳勁書在招待所里促膝談心。一見面,吳勁書就急不可耐地問道︰「老領導,怎麼辦?」
趙有年穩穩地坐著,反問道︰「你感覺到什麼不對了嗎?」
吳勁書被對方的氣勢所懾,嘴巴動了動,良久嘆了一口氣說道︰「老領導,這也不是辦法啊。工人們一天天在催逼,湖東鄉鄉政府那個小崽子一天天在煽動,我怕捂不住啊。」
趙有年不急不慢地說道︰「大事來臨有靜氣,我看你自己慌了。你那張悲情牌打的不是很好嗎?現在我不是來了嗎?你啊,還是急躁了些。你是不是指望悲情牌剛打出,你就遠走高飛?不可能!你得在這里還得受一段時間的委屈,讓那些人還瘋狂幾天。」
吳勁書抬頭看了趙有年一眼,說道︰「前幾天湖東鄉牛得益給我打了一個,要求我寫一個有關將來罐頭廠的生產經營計劃,你說這計劃寫還是不寫?」
趙有年又反問道︰「你自己認為呢?我想看看你是怎麼想的。」
吳勁書心里有點反感趙有年這種倚老賣老的作派,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老實說道︰「我想這是湖東鄉在迎合那些工人,想搞公開競選。表面看是示好于我,讓我提前有所準備,提前寫好這個計劃。我不想寫,現在想請領導支一個招。」
趙有年這次沒有猶豫,說道︰「你這一步算是走對了,不理!你如果理他們,你可就虧了,人家可是一石兩鳥,不,應該說是一箭三雕。只要你交了這個計劃,你就在工會那邊承認工廠是湖東鄉鄉政府的下屬後,以廠長的名義承認是湖東鄉的下屬,既然你自己將自己擺在從屬的地位,今後縣里就更不會理你們了,以前的那種默許都被打破,你的副處級職位無形中被你自己撕碎。
其次,如果你交了計劃,也就是變相地認同了職工代表大會的合法性,或者說積極響應職工代表大會公開競選的提議,也就是認可了廖錦文、鮑和春這些家伙的行動,讓他們取得勝利,你的威信將進一步下降。
其三,將來你是不會呆在這個廠的,你寫的經營計劃交上去,無論如何你都用不到,你的思路和想法只是為別人做嫁衣而已。如果你的經營計劃寫的好,對工廠走出困境確實有意義,那還好,下任廠長最多是笑你幫了他的忙,讓他得了一個便宜。如果你寫的經營計劃不好,湖東鄉鄉政府的那些人就會譏笑你,感覺你的走對他們是一件大好事,是他們把一個蠢貨給趕走了,工廠的下任領導也會嘲笑你。
你說,這個經營計劃書你是該交還是不交?人家可是在投石問路啊,勁書。」
吳勁書夸張地說道︰「還是老領導看的清楚,我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這麼深。我只是懶得理他們而已。他們就派一個嘴上沒毛的家伙來搗亂,我是煩死他們了。」
趙有年得意地說道︰「所以俗話說姜還是老的辣。你啊,別說你當了工廠多年,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吳勁書擔憂地說道︰「萬一這是縣里要求做的,他牛得益只是遵命而行呢?」
趙有年心里涌起一絲氣憤,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啊你,我喉干舌苦地說了這麼久,你還是沒轉過彎來。你想想,如果是縣里要求這麼做的,我會不知道嗎?如果縣里這麼做,還派我帶人下來干什麼?你以為作為一級政府,縣里閑得沒事干,眼楮就盯著你們罐頭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