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由于妹妹還要上學,父親簡慕止帶著簡明思回懿縣去了,母親盧旭芯留下來照顧簡易明。
睡夢中,簡易明又回到了和「三•一三」罪犯搏斗的現場,罪犯那窮凶極惡的目光,那扭曲變形的神色,那血淋淋的匕首,還有父母和妹妹痛哭的場景,好像自己已經離開了人世。
是啊,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父母該有多傷心啊。唉,人活一世,閱人無數,交友眾多,但當已然離世,又有幾人真正傷心?又有幾人能一生一世記住逝者,也許只有最親的親人。既然是自己在這寥寥幾人心中如此重要,那就趁活著善待這幾個真心關愛自己的人。
突然,一條綠色的毒蛇迎面撲來,簡易明嚇得毛骨悚然,膽戰心驚,他猛地的睜開眼楮,發現又是一場夢。簡易明最害怕蛇,經常在夢中被蛇侵襲,經常在恐懼中驚醒。
簡易明環顧了一下房間,母親此時正好從外面端著早餐走進來,簡易明想到了剛才的夢,看著眼袋垂下、滿臉疲憊的母親,簡易明忽然切身地感到了父母的辛苦和對孩子無私的疼愛,親情確實偉大。
簡易明正吃著早飯,他的科長傅祥祿和副科長刁桂敏就來了。簡易明很高興領導又來看他,趕緊說︰「傅科長,您坐!刁科長,您坐!」
傅祥祿這一年51歲,身材矮胖,江縣萬友鄉人,早年江縣師範畢業,在城郊一個中學做了20多年的歷史教師。1980年江縣恢復重建檢察院,他有個舅舅在縣委當宣傳部長,就把他調進新組建的檢察院,一開始在辦公室寫材料,兩年以後當了經濟科副科長,不到三年,就在他舅舅退休的頭一年,他又當上了科長。這幾年在經濟科,他左右逢源、上下暢通,算是檢察院坐的最穩的科長了。
兩個人都沒有坐,刁桂敏站在傅祥祿的左後面,傅祥祿看了一下簡易明,先是咳了一下,然後緩緩的說︰「易明啊,我和刁科長今天來看你,是有些事情想給你說一下。」
傅祥祿習慣性的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他接著說︰「是這樣啊,今天早上,蒲雙井檢察長把我們叫去,專門談了一下你的事。」
簡易明他睜大眼楮,听著傅祥祿繼續說︰「易明啊,你來咱們經濟科一年了,總的說表現很好,組織上對你也是肯定的。但從這件事來說,市委和縣委都認為,在沒有抓住‘三•一三’罪犯之前,暫時還不能定性,還不能認定你是抓捕‘三•一三’罪犯。目前,市委、縣委采取了一系列重大措施,東清市和江縣剛剛出現了平穩的局面,社會治安剛剛穩定,民心也剛剛穩定,市委、縣委希望擁有一個穩定安寧的環境發展經濟,最近市委、縣委也連續闢謠穩定民心。‘三•一三’罪犯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出現了,他是逃跑了還是藏匿了,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從市委了解的情況分析,‘三•一三’罪犯早已逃離本市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市委、縣委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再提到什麼‘三•一三’罪犯,以免造謠惑眾,擾亂民心,引起社會恐慌。易明啊,你要懂得,這是政治問題啊。」
簡易明頓時感到不解,如果說他與「三•一三」的搏斗暫時無法定性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法律需要證據而不是一面之詞,這一點他是搞法律的,他當然接受。但是什麼造謠惑眾?什麼擾亂民心?
他覺得自己很委屈,他覺得自己奮不顧身的勇抓罪大惡極的凶手,負傷不是最可怕的,最不能接受的是領導對他的暗示。
簡易明剛硬的性格上來了,他對著傅祥祿說︰「傅科長,我有義務向領導和公安局報案啊,我也沒證據凶手就是‘三•一三’罪犯,但我只是……」
「易明啊,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和刁科長來呢,也只是傳達領導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好好養傷,一切等你傷好之後再說。」傅祥祿直接打斷了簡易明的話。
「易明,看看還有什麼困難,需要科里面解決的,科里面解決不了,我就去找院里面,有困難一定要說哦,只是‘三•一三’罪犯不要再提啦。好了,我們走了,回頭再來看你。」
說完,傅祥祿朝刁桂敏使了個眼色,兩人急匆匆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