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說「瑰成華」是什麼,估計沒人能想象得到,而那在我們學校卻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我幾乎每天都會去那坐上一會兒,有時候也會一坐就是大半天。頤達對很對人說如果找不到我,就去瑰成華一定能找到我。
對于頤達來說,除了能在那找到我,瑰成華基本上就是個無關痛癢的地方。他不愛看瑰成華里面的書,也不愛喝瑰成華里面的咖啡,更不愛那些在瑰成華里面鬼鬼祟祟的小女生。事實上我也不喜歡里面賣的咖啡,我每次點上一杯咖啡,離開之後服務生幾乎會原封不動地將它倒掉。有一次我對老板說咖啡沖的是不是太濃了點,結果第二天我得到的咖啡就像是一杯加了些調料的白開水。總之不是很合我口味,但我每次來還是會一如既往地點上一杯,然後找一本書,找一個寬敞明亮的位置天荒地老地坐下去。頤達對我這種做法很不滿意,他說你明明不喝,還天天點,你這不是糟蹋錢嗎。其實我只是出于一種心理慰藉,我覺得如果瑰成華來的都是像我這樣的客人,它關門倒閉是遲早的事,于是我每次來花點錢買自己一個良心舒坦。
頤達不來瑰成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頤達是個名人,他如果來到這種公共場所坐下來,無疑會讓那些窺伺他的小女生沒法安靜下來了,對于脾氣暴躁的頤達來說這些同樣不合他口味,他說他看到這些小女孩就煩。我想人在不同的角度所看到的風景是不一樣的,于我而言,瑰成華里安靜而自由的氛圍,它巨大而潔淨的玻璃牆,有陽光的時候就能毫無障礙地傾瀉下來,玻璃牆外面甚至還有一座像模像樣的假山,這些是我在這個讓人失望的學校里少數中一個能讓我有些迷戀的地方。我記得我第一次來瑰成華的時候,老板指著那座假山對我說,你看那是什麼。我說假山。老板說我不是說假山,我是說我們和假山這中間的東西。我說看山不是山,抱歉我還沒這種境界。老板說哎呀你都說到哪里去了,我是說著中間的玻璃牆,你能看得出來它的存在嗎。
巨大的玻璃牆一塵不染,透明如若無物。老板這麼得意也並不是毫無道理。那次我給頤達打電話,我說我在瑰成華,他很快就過來找我,他走到瑰成華門口的時候,就這麼徑直走過來,完全沒發現還有一道玻璃門,然後「砰」地一聲就撞上了。當時還有人想笑。頤達楞了一會兒,隨即取下背在身後的電子鋼琴,一把砸向面前的玻璃門,他價值六萬多塊的電子琴和潔淨的玻璃門立即成為一地稀爛,老板當場嚇得半死,他以為頤達都要來殺人了,但是頤達砸完後頭也不回地就這麼走了。我想這也很可能就是日後頤達不喜歡來瑰成華最大的一個緣由。
我說了這麼多都還沒給瑰成華下個定義,它賣咖啡但它不是咖啡廳,里面有各種各樣的書但它也不是圖書館,想听音樂看電影甚至里面都有電腦可以上網,但它更不是網吧。是的,它就是這麼樣一個地方,很難說得清它具體到底是一個什麼東西。我在里面看書,听音樂,給頤達創作五線譜,我在大學的大部分時光是在那里度過的。頤達說你死都可能在那里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