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她都會在樓下的超市里帶一些酒回家,她需要酒精流過身體帶來的些許溫暖,只有酒才可以越喝越暖,只有酒才能夠讓她忘掉現實的煩憂,只有酒才能夠讓她睡得香甜。
只有一次,她看到馬駿騰的車子停在小區門口,她就關掉了手機,轉身從另外一個門走進去。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已經預見了結局,就不能任其發生,但是她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情感,對于別人的心又怎能操控呢?
她已無法面對他,無法面對他日益關切的目光,無法面對他日益關切的語言,每一天她都害怕他會說出什麼,每一天她都讓自己瑟縮在那間小屋子里。
她相信他亦有所感知,所以他亦變得日漸沉郁,兩個人之間已經沒有了最初的輕松,似乎那個直言不諱的女孩子消失不見了,似乎那個專橫霸道的總經理改變了,他們都斟酌著對彼此的語言,這份斟酌無形中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而這種距離也讓他們之間的相處變得更加尷尬。
想起這些的時候林秋實的心中微微疼痛,她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習慣了蹙起眉頭,習慣了發出嘆息。
如果他不是馬駿騰多好,如果自己還是剛走進騰飛的那個一心想著復仇的女孩,如果沒有這些日子的交集,沒有工作中的默契與欣賞,沒有已經流入心田的那些溫暖與感動,或許自己就不會這樣疼痛了吧。
疼痛,是的,就是疼痛,無法表述也無法緩解的疼痛。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馬駿飛,想起在小鎮的第一次相遇,他背著行囊站在街頭的樣子,雨後的清晨他彎腰撿起蝸牛時的樣子,他畫石頭時專注的神情還有微笑的樣子,兩年後的重逢他的目光中有如此多的驚喜,一起走過胡同、一起抬頭看天空中的鴿群飛過……還有手機中沒有刪掉的那些溫暖的句子。
如果他不是馬駿飛該有多好,如果他只是那個灑月兌的畫家,一個單純的背包客,只是在海濱小鎮的邂逅,只是生命中的經過,沒有以後的重逢,或許她就會把他忘記,也或許只是在某個無聊的夜晚,听著窗外的雨聲,想起生命中曾經經過的人,想起他模糊的臉,這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遇,相逢于美好,相忘于江湖。
但他們就是騰飛,他們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無法改變自己的身份,就像雖然隔著無限遙遠的距離,他們依然是兄弟,依然是那個人的兒子,他們的身體里流著相同的血液,他們的心里還會有神秘的感應,就像無論時光如何流轉都改變不了她與朵朵的命運,她很慶幸自己是朵朵的妹妹,很慶幸曾經擁有過的童年時光,那些生命中最閃亮的日子,就像無論如何她都會肩負起自己的責任,無論如何也都要討回屬于她們的公道。
或許這就是上蒼給與自己的考驗,讓他們用這樣的方式相遇,讓他們都經受這樣的煎熬,讓他們無法預知未來的走向。
他們都是這樣的理智,即使內心經受著煎熬,也都能夠完美的完成自己的工作,他們都有了直面生活的能力,也是人走向成熟必須的過程,相信無論遇到怎樣的曲折與坎坷,他們都可以很勇敢的走過去。
他們如此相似,都是如此固執的人,只為了心中的一個信念,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春節,李月說,就讓所有的一切都成為過去,但願再見面時一切會是全新的開始。
就這樣,林秋實坐上了返回小鎮的火車,就像以前無數次的經過一樣,看著窗外飛掠而過的蒼茫原野,但內心深處的孤獨和無助卻是第一次,即使等待自己的是家,是一輩子最珍愛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