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蘇子青青衫長袍,手攜太清,身後跟著帶白裘氈帽的豹王。
公德文玉的臉色登時鐵青,鼎鼎有名的蘇先生如何會收一個常人資質的胡戎人為弟子,蘇先生心中盤算他不得而知,但他見長陵公主微含笑意與豹王打招呼,醋意大發,搶著與坐中間的長陵公主調換了位置,將他二人隔開來。
蘇子青訕訕一笑,開始撥弄他的太清,將來的三國霸主一齊做了他門下弟子,他卻無半分得意,同門相殘必不可免。
「公德公子,帶了琴,請撫一曲。」
「是!」公德文玉恭敬地答,他端正一尾絕品,縴長手指低靡起音,音調如訓練有素的大軍有條不紊,潺潺有序,漸進漸急。
長陵公主听得入了迷,早已做崇拜狀趴著腦袋听,听得急切時,應景地皺眉緊張。
豹王挺著腰板听琴,听得一無所知,胡戎百姓喜歡馬頭胡琴,但那也只是在每日操勞之後舒緩放松,寄托些許感情,絕不像漢人這樣研究入深。
蘇子青閉眼听琴心中喟嘆,琴技是不錯,輕重把握有些亂了,他的心緒不全在琴上。蘇子青緩緩睜眼,只見公德文玉時不時與長陵公主對視,當那時,音便落得輕柔,錚錚鐵騎聲中揉入了兒女情長。
一曲畢,公德文玉滿意地收回手等待蘇子青點撥,蘇子青卻先問道︰「公主,你听見了什麼?」
長陵公主歪著腦袋想了一會,「似是大軍出發的聲音,又許是邊關將士思妻情切。」
公德文玉「撲哧」一笑,翡翠跟了蘇先生這麼久,通了些音律,卻顯然不是精通。
蘇子青又問︰「豹王,你听見了什麼?」
豹王露出了尷尬的神色,羞得臉紅道︰「只有琴音……」
蘇子青對豹王坦然一笑,「此話也十分對。」
頓了一頓,蘇子青問公德文玉︰「你自己彈的是什麼?」
「十萬鐵騎度關山!」公德文玉音落鏗鏘,柔情似水地瞟了瞟長陵公主。
「嗯,琴技不錯,可造之才。」蘇子青贊道,他剛想指正公德文玉琴中不足便見公德文玉得了表揚已是信心百倍,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長陵公主天真可愛,但卻並不愚鈍,資質甚至在公德文玉之上。如現今毫無城府只因環境優越,未承重任,來日遭變,必成翔天鸞鳳。
公德文玉老成穩重,公德士族背景強大,卻可惜淪陷了長陵公主的溫柔鄉且得意時自負,此美人與霸業不可兼得,放不下長陵公主,他前途堪憂。
豹王率直坦誠,論資質是三人中最差的,唯一顆誠善之心難能可貴。
如此看來,若公德文玉鐵石心腸,三國之爭贏的必是他了,但結局如何誰又能料得到呢?
蘇子青搖搖頭,長吁短嘆,他看見長陵公主眼角淚痣,啞然無話,莫非這三人另有命運?可是誰又能得知。
天數不可測,天命難易之,蘇子青不再妄作推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