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歷十四年,冬,今年寒凍格外冷。
千蒼百孔的大歷王朝離擊敗胡戎已經過了幾年,戰後的王朝逐漸恢復了些許生機,至少今年冬天,百姓的糧倉里有了余糧。
白茫茫的大雪中一襲青衣單薄如竹,他望著皇宮的方向撥弄太清,聲聲嘆,破天荒地撥一曲《國殤》,琴音在雪中飄飄蕩蕩,顯得那麼無助和荒涼。
而今日,在蘇子青的嘆息之下,注定是個不尋常的日子。
鵝毛大雪紛紛飄落,蓋住了朝華宮所有的顏色,只剩一片白,透人心寒的白,空氣中飄著濃烈的中藥味,凝結在冰冷的空氣中久久不散。
皇上的寢殿外,一干大臣冒著風雪矗立在風中,雪花已經在他們的帽頂上積了厚厚一層,他們安靜地等著。
殿內四角生了暖爐,床上躺著枯瘦如柴銀發如雪的皇帝,按他正值壯年的四十年紀,遠不到撒手人寰的時候。
床邊筆直地站著一個人影,他有一雙狹長狡詐的眼楮,下顎長著山羊般的胡須。
「咳……咳……一稟……」皇帝費了許多力氣張開嘴唇,他的聲音干啞得像是用兩塊生硬的木頭磨出來的。
公德一稟垂眸望著雙眼已經混沌的皇帝,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嗯」了一聲。
「若不是公德士族……大歷……咳咳……大歷早已亡國……朕感恩戴德……」衰弱的皇帝口中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眼中淌出混濁的淚,士族亦屬大歷王朝管轄,大歷前幾任皇帝與他們封侯拜爵,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們救大歷王朝于水火之中。但,公德一稟狼子野心,圖謀皇權,謀害皇子。
皇兒,他的三個皇兒相繼死在公德一稟手上,三皇子毒發時他急得一夜白發,身為天子卻留不下一個子嗣。
「父皇!父皇!」他仿佛听見孩童稚女敕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從遙遠的空中呼喚他,他,就要和他的皇兒們共同去了。
瘦得皮包骨的臉上浮上一絲看不見的笑意,他咬了咬牙說︰「一稟……朕欲傳位長陵……咳咳……賜婚公德文玉……共掌朝政……朕……咳咳……朕只求你替大歷留下一脈……咳咳……朕求你……好好照顧長陵……」
公德一稟的狐狸眼楮綻放出狡詐的精光,他想要的就是皇權,想要的就是公德士族長盛不衰,共掌朝政,一個乳臭未干的丫頭能做什麼,皇權掌握在他手中!
「一稟……朕快不行了……朕想召見長陵和文玉……」
公德一稟高傲地點點頭,走出內殿,這十幾年他並沒有白等,縱使他比皇帝年長,他的身子還硬朗,能牢牢篡奪大歷的基業。
「父皇!父皇!」長陵公主哭喪著從他身邊擦過,隨後緊跟即將成為駙馬的公德文玉。
公德文玉已經如成人一般高,冠面如玉,風姿瀟灑,更令公德一稟得意的是他這兒子自小便深諳謀略,由他二人共同取了大歷皇權再好不過,只是他不能十分確定他的兒子是否如他一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