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駕在風雪中前行,回來時雪落得小些,暖駕行得也便快些。在冰天雪地中原本就不顯眼的太陽此時偏向西天快要落了,朝華宮茫茫中只見許多璀璨的宮燈,連成一片朝華未央。
鸞鳳殿的宮燈掌得格外輝煌,似是故意為晚歸的文玉皇引航。
他繾綣了一雙眸子,笑意盈盈。
方才去過禮部,先皇下葬一事交待穩妥了。
鸞鳳殿內輕得杳無聲息,銅黃宮燈拉長他搖曳的影,綽綽余余。他換了一套黃白常服,合了先皇新喪的禮,也比殿外的白暖上幾分。
碧荷將要行禮,他作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聲問︰「她吃過藥了嗎?」
碧荷扼手行禮,輕輕道︰「回稟陛下,長陵陛下兩個時辰前吃的藥,又睡了。」
文玉皇道︰「御醫再看過沒有?」
碧荷道︰「長陵陛下喝過藥以後診過,御醫說發出汗就好了,天氣寒,這幾日里陛下都不能著風。」
文玉皇欣慰地點點頭,揮揮手,碧荷帶著一眾退出內殿。
每當此時,當他與長陵皇獨處時,他總覺得他仿佛身在與世隔絕的青山碧水間,甩掉了一身的煩擾與繁瑣。
她安穩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均勻,臉龐光潔得像個瓷瓶。她的臉上微微泛著紅,比文玉皇見過的她任何時候的嬌羞還要紅,但是卻紅得很好看,像一片飛舞的霞光充滿朝氣。
那櫻桃似的小嘴……
作為給自己的獎勵?文玉皇斜挑了一抹笑,卻並不顯得輕佻,反而讓他帝王之氣罩上了一層柔和可親的光芒。
于是他屏住氣息一俯身,先是聞到一陣醉人的芳香,她從來都很香,仿佛與生俱來。
他頓了一頓,目光極近地落在她的臉上,這麼近的距離看見的依舊是淨如瓷瓶清透紅艷的臉頰,沒有一絲瑕疵。
他忍不住吻了下去,完全無意識的,好像走進花園忍不住大吸一口氣聞聞花香,好像得到一塊美玉忍不住將它摩挲在掌心,好像喝了瓊瑤玉露忍不住回味純甘。
文玉皇迷醉的雙眼緩緩閉起,她的唇滑軟得像絲綢錦緞,綿綿酥酥入喉回甜。
他深深一笑,光華萬千,立起身子抿抿唇,笑意濃濃地看了一會靜睡的她,走到不遠的案幾坐了,靜靜批閱奏折。
外面的雪落停了他不知,雪本也無聲無息。長陵皇無聲無息地醒了,他也不知,專注地拿過一份又一份奏折。
她本渴了餓了,想喚碧荷弄些吃的,可睜開眼一扭頭,文玉皇安安靜靜地坐在正對面的案幾上,握筆批示。
幾時了呢?似乎快要子時了,自己的身子真是不爭氣呵!
隔著一層紗,他的面容如蒙了一層薄薄的霧,繚繞中看不真切,想令她伸手揮開薄霧靠得近一些。
她淺淺地笑了,臉頰霞光跟著流動飛舞,疲倦的眼眸中隱約見慵懶的幸福。
帝王自稱孤家寡人,父皇為她,考慮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