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歷十八年,烽煙四起,一紙《告大歷子民》,將公德之心昭示天下,公德則指長陵皇欺世惑眾,一時之間天下人心惶惶。
烏府顯然成了丹東城內的軍政處,烏商的孫姓身份也由此才見天日,晚上,烏府內燈火通明。懶
孫澤華貴的正堂里坐著與其裝飾格格不入的戎裝將士,厚重的兵器鐵甲使掛在牆上的文墨書畫顯得輕薄暗啞。
「報!」長長的一聲急呼,一個士兵沖進軍政處跪下稟報,「公德二十萬大軍已渡鹿江!」
軍政處里屏住呼吸,氣氛霎時凝重。于正英道︰「再探!」
「是!」士兵起身飛快離去。
縱觀整個軍政處里,蘇子青淡淡然,與平日素無二樣,眾將擰眉,無不驚詫,不愧是善于朝政的公德一稟,短短時日就已糾集二十萬。
但有一人卻無畏地搖頭晃腦地品賞著牆上字畫,蘇子青瞟他一眼,不形于色的擔憂散去了。
「孫相!你怎麼還有心看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個將軍沉不住氣了。
孫澤半笑著回過頭,「城防的事本相不懂,各位將軍各抒己見吧!」
蘇子青見那將軍氣急了還要說話,順著孫澤的話問︰「于將軍,前日商議的布防安排得如何了?」
于正英道︰「因早早做了準備,防事所需金汁失石已備足,丹東城原有箭樓、角樓、敵台俱加固,四方城牆寸寸補漏。」蟲
蘇子青于是布置了接下來的任務,死守城池,拒不應戰。
幾日後烈日炎炎,黑壓壓的二十萬公德親兵將丹東圍了個水泄不通,領軍的是公德一稟親自指派的公德氏族大將,臨出發前聲明此戰關乎公德氏興衰,只可勝不可敗。
人頭擁擠在一起像長在城外的一片黑草地,丹東城上戒備森嚴,四面城牆上陰雲密布地站著于家軍,拉開弓箭隨時听令,汗水從每個將士的額頭上滾下來。比起攻打丹東來,公德親兵的反_攻才是一場硬仗。
「咚!咚!咚!咚!」
公德親兵擂動戰鼓,守城士兵手中的弓箭向後拉了一寸,公德大帥騎著馬匹在城下來回徘徊,烈日炙烤得他焦灼不安。八萬軍隊消耗的糧食不少,若死死圍城,不出一月丹東城就熬不住了,但是……叔父公德一稟急急將二十萬兵力匯集起來反_攻丹東,他們的糧草只征齊一少部分。
「攻城!」
黑壓壓的人群迅速涌動起來,四面八方沖向堅實的丹東城。
「放箭!」
于正英一聲令下,炎炎烈日頓時失去了光芒,公德親兵的頭頂上一片漆黑,數萬支箭矢密不透風地射下來,擂石被拋下城牆,碾壓出一條血淋淋的路,「 嚓」一聲將一架笨重的小型沖車碾碎。
來來回回的箭矢密不透風,直到天色變得和烏黑的箭矢一個顏色,公德才鳴金收兵。
四堵城牆外到處是公德親兵的尸首,堆積在一起的尸體很快發臭,腥臭的血液在炎夏流成河。
第二日,公德親兵繼續攻城,城上紅底黑字的于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拉滿弓的士兵「咻」地放出一支利箭,斬破長空,正中敵軍胸口!
隨著一聲令下,城上潑下滾燙的金汁,東門的正面城牆蒸騰著灼熱的水汽,金汁里加入了硫酸和劇毒藥草,只要被金汁沾上,軍服和皮膚立刻腐蝕成黑色,露出骨血,毒水浸進血水中,決絕活不了。
一排十幾架雲梯上的公德親兵滾下來,在城牆下堆積成山。
第二日公德的進攻也失敗了。
到了第三日,城上城下正是如火如荼打紅了眼,公德親兵的後方陡然亂作一團,成千上萬匹駿馬揚起蹄子,不知踩死多少兵卒,馬刀一揮,立刻有一線溫熱的血橫灑出來。
他們舉的軍旗和中原的軍旗不同,上面畫著他們尊崇的狼圖騰,兩顆尖長的狼牙讓人不寒而栗。
勇猛的鐵騎兵揮舞著馬刀踏進平坦的關中,公德親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沖散得四分五裂,不少士兵在倉惶奔逃中被馬蹄踐踏而死,公德親兵潰不成軍。
「好!太好了!」于正英抽出腰間的刀,「殺!」
于將軍從城門里沖出來,剛剛恢復意識迎戰胡戎鐵騎的公德親兵又被沖散剁成肉泥,包進于家軍和胡戎鐵騎這張餃子皮里。
太陽落下西邊,天邊染上通紅的血色。
獵獵吹動的狼圖騰軍旗下,是戴著白裘帽子的胡戎王主,他手里握的馬刀滴著溫熱的血,丹東城外已經沒有一個活著的公德親兵。
于正英打馬到他面前,兩人英雄惜英雄地對視,夕陽漸漸落下帷幕,滿天紅霞淡去了。
長陵皇隨後就到了,城門大開迎她進城,迎接她的有豹王、蘇子青、孫澤、于正英和眾將士。
遙遙望著豹王,她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識模模吉兒,她看見豹王笑得露出白得像雪的牙齒,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寬大舒適的胸膛。
城門上朱紅的「丹東」兩字,是大歷第一位皇帝親題的,她的先祖在這里建立大歷都城,延續五百年盛世,她,現在回到了這里。
城上城下的士兵都矚目于她,御駕抬進城門,沿著寬闊的正街,抬進荒廢許久的原大歷皇宮——永安宮。
空蕩蕩的皇宮里只有紅牆黑瓦和無人修剪瘋長的花草,一道道寬敞的宮門,一級級金石玉階,蜘蛛網貼在精致雕刻的石柱上,御殿里蒙上厚厚的灰塵。當初是何等輝煌,當初是何等榮耀,當初,永安宮見不到一粒灰塵,當初,住在永安宮里的殷家天子皺一皺眉,大歷上下膽戰心驚。
她停在御殿里,虔誠地俯身叩首。
史官記,長陵歷十八年,重新建都丹東,啟用廢棄皇宮永安宮,初時,只設三殿︰御殿、清仁殿、軍政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