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突然停了下來,他發現腳步再次將他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帶到了最想見卻又最怕見的地方——他的前方,是鎮國將軍府。
曾日偶然飛過圍牆的木鳶,將一條看不見的紅線牽連在他們之間,捆綁的命運,糾葛的宿願,從此纏繞不清,無法解月兌。
還能夠看到懸掛的秋千索,銅色的藤蘿樹,只是盛開的花朵已經凋謝了,蕩秋千的人也已經不在了……
物依舊,人已非。
悠忽然發現今日的將軍府格外熱鬧,大紅的燈籠和彩綢掛在府門口,前來恭賀送禮的人更是絡繹不絕,是在籌辦什麼喜事嗎?
他帶著幾分好奇上前詢問打雜的伙計,對方的心情看起來很好,說的話也多,「公子是從外地來的還不知道吧?我們府上的君心小姐明天就要作為太子妃入宮,下個月十五就辦喜事啦!說起這對姻緣,還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他還往下說了些什麼,悠卻怔在原地,一句話也沒有听進去。
腦海中不斷回響的,只有「太子妃」這個宣告她身份的證明。
原來,你馬上就要嫁給楚斐凡了麼……
心突然莫名地抽痛起來,悠不明白這種陌生的感覺是什麼,也不想明白。
突然之間便憶起了一首蘇軾的《蝶戀花》詞︰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究竟是誰人多情,誰人無情?
悠轉身欲走,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他想隨著人流進去送上幾句祝福,卻在靠近府門的時候放棄了。他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恭賀的話,甚至連自然的微笑都擺不出。
在言語不能夠表達內心情緒的時候,他往往會下意識地做一件事情。
指尖擦過修長的紫色竹笛,泛起些許淡淡的微涼。
他倚在圍牆邊,輕輕吹奏起了那首那個女人生前最喜歡的笛曲。
這首曲子,名為《最相思》。
府外的人聲很吵,這微弱的聲音自然不可能被里面的人听到。可是悠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與他一牆之隔的女孩正站在花朵凋零的藤蘿樹下,望著靜止不動的秋千索發呆。
然後那輕得幾乎不可聞的笛聲便傳入了她的耳際。
君心一怔,身體便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等了那麼久,他終于來找自己了嗎……
君心站穩腳步,循著笛聲的方向模索過去,最終,她停下來倚在了圍牆的另一側。
安靜地傾听著這首情愛綿延、恨意幽長的相思之曲,她知道,那個人此時就在她的對面,如果去掉這層不透明的牆壁,相互倚靠的他們之間不過只有三十公分的距離。
其實很近,又其實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