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順德帝三十一年七月初七,七夕佳節,也是北越第一郡主君汐出嫁的日子。
七皇子君成翊大婚僅僅兩月,君汐的婚禮讓越城再一次沸騰起來。
晴空萬里,紅妝綿延,皇家郡主遠嫁,場面壯觀非常。
一身柔粉色薄紗百褶裙的落憂,在碧珠以及四婢的陪伴下,以皇嫂的身份為君汐送行,而本來應允為君汐郡主送嫁的七皇子君成翊卻告病在家,未能前來相送。
吉時將近,皇城金殿前,綿綿紅妝蜿蜒向宮門,不見盡頭。
拜別了皇帝皇後的北越第一郡主君汐,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到落憂的身前,緋紅色的輕質薄紗順著鳳冠垂下,君汐一身正紅色廣袖攢鳳禮服盈盈而立,裙幅下擺流水般順滑的逶迤于地,腰間一雙比目白璧玉佩,瑩瑩溫潤。
此時的君汐不同于幾次相見時,弱不禁風的孱弱柔美,反而多了一份皇家女兒慣有的優雅高貴,雍容得體。
按照北越風俗,落憂跟太子妃要為出嫁的小姑系上同心結,以祝夫妻和順,百年同心。
接過碧珠遞來的大紅色同心結,落憂半彎了身子將其系在那雙比目玉佩上,紅結紋路回曲盤繞,連環相套,長長的瓔珞映襯著大紅色的禮裙,滿是喜氣。
手上穿梭不停,落憂微微抬眸,順著紅紗的下擺向上望去,恰好對上了君汐垂下來的目光。
盛裝之下,君汐眉目如畫,面上微帶憔悴,但那雙歷來渾暗的眸子此刻卻燦燦若星。
落憂不由得一愣,君汐眼中若是有恨,反倒讓她能夠理解,可此刻的這份淡定,卻讓她心里有些不安。
「多謝嫂嫂。」輕柔的聲音透過薄紗傳出,君汐在落憂系好同心結將要退身的一刻突然拉住她的手,隨著她的動作,廣袖四散而開,露出隱在喜服里的那一雙白玉柔荑,嵌珠翠的金色護甲在日光下泛著明耀的光。
落憂面色如常,黑玉般的眼楮回望著不再言語的君汐,直到有些酸麻的手被緩緩松開。
四邊觀禮的眾人見到這一幕,不由得紛紛投來目光,君成翊的缺席本就讓他們心生疑惑,如今見到郡主與皇子妃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更是讓他們充滿好奇。
只是,下一刻,他們卻徹底失望了。
松開了落憂的手,君汐再沒有了動作,而是任由著身邊的侍女將自己攙扶進了早已侯在不遠處的馬車上。
喜輦華蓋由四根金柱撐起,四邊帳幔分系,隨著君汐的進入,層層繡了團蝠如意萬字的羅煙紅紗被放下,配著茜紅的流蘇綃絲帳,恰到其份將車里的情景遮擋完全。
吉時的禮炮響起,在百官祝福聲中,第一郡主的華蓋喜輦開始朝著宮門駛去。
直到送親的隊伍走遠,落憂才快速從袖中拿出一粒丸藥服下,轉身在碧珠等人的陪伴下趕往城門,目送君汐離開。
不得不說,君汐的婚禮是極盡鋪張奢華的,從越城的城樓上遠遠望去,那送親的隊伍仿佛一條明艷的紅色綢帶,嵌在蒼茫天地之間。
回憶到剛剛那一幕,落憂有些無奈的看著遠去的車輦,突然記起三日前,君汐硬闖進秋梧苑時說的那些話,她說,即便她嫁了,段千夜也同樣拿不到他想要的。
落憂心中微嘆了口氣,君汐終究還是沒能看透。
或者說,靠著楚宓的庇蔭,她在君成翊與君墨軒的保護下,已經失去了身為皇室一員該有的那份敏感通透。
段千夜想要的?恐怕,這也是北越皇帝想要的吧。
東陌名義上是三國的傀儡,但三國要如何去分這一塊肥肉?南遙女皇登基時間尚淺,正忙于穩固政權;而西楚幾年來也是災禍不斷;野心昭著的北越皇帝怎麼會放棄這個奪取東陌主導權的好機會?
而奪取的第一步,便是扶植一個可以為他所用的傀儡君王!
只不過,段千夜又豈會真的任人擺布?
所以君汐啊,你也不過是一個借機奪權的棋子,拿什麼來阻止段千夜呢?相反,若段千夜一旦失敗,那麼首當其沖被拋棄的人,同樣是你。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落憂疑惑的回過頭,便見到一個人影疾步的向自己走來。
一身藍衫的殘音快速上前執起落憂的手,正午的陽光下,白皙的手上,一道深深的傷痕清晰刺目,傷口處的血還未止住,顏色略顯青紫,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該死,你們是死人嗎?」殘音冷冷回視了碧珠一眼,低斥道,眼中滿是懊惱,因為郡主大婚不能攜帶侍衛進宮,他只好放任碧珠等人陪著落憂,當子蠱感應到那一陣疼痛,他就再也坐不住的沖出皇子府,果然見到了受傷的落憂。
「被護甲勾了一下而已,無礙。」目光掃過殘音空蕩的身後,落憂微微松了一口氣,還好事先命人封鎖了城樓,否則殘音此刻的舉動必然會引來大麻煩。
隨即秀眉稍擰,在她的感知里,殘音不該是這般莽撞的人…
「護甲?難道是郡主?」碧珠听了落憂平淡的回答,不由得驚呼一聲,同時也打斷了落憂的思路。
「我很慶幸她這麼做。」落憂聞言轉頭再次望向遠去的隊伍,淡淡的說道,如果君汐此刻什麼都不做,反而會讓她覺得詭異不安。
只不過,這一次用在自己身上的藥--
依殘音的說法,大婚前夜暗算自己的人,是與她有著蠱蟲牽連的逆風,既然是生死同命,那他就不會用這種烈性歹毒的藥對付自己。
落憂垂眸看了一眼已經泛黑的傷口,平寂的眼里突然閃過一絲興味。好一個臥虎藏龍的軒王府!
*
與此同時,皇子府內,君成翊靠在書房的桌案前,手中捏著一張來自南遙的密函,眉心皺緊。
南遙慕容塵突然被女皇官復原職,奉命出使北越。
慕容塵…
南遙慕容世家歷代服侍君王,到了慕容塵這一代,更是權傾南遙,如日中天。一年前‘鬼女圭女圭’事件之後,慕容塵作為最大功臣得到了鎮國將軍的封賞,可好景不過三個月,南遙女皇便突然發難的撤銷了他一切俸祿,罷職免官不說,連帶著慕容氏所有的特權都一並撤銷。
此時,南遙竟然重新啟用了他,而且還官復原職?
君成翊微沉了臉色,如果他之前對落憂便是‘鬼女圭女圭’的推測沒有錯,那落憂墜崖的始作俑者便是這個慕容塵,那他現在突然來北越又是為了什麼?
眼中戾氣一閃而過,君成翊的目光再次回到密函上,執筆在密函的右下空白處,沉而有力的寫下了一個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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