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已靠岸,撫琴人依舊盤坐在船上,緩緩停下雙手,溫和低笑,抬頭對上落憂探尋的眼,薄唇微啟︰
「丫頭,我想你了。」
一句話出,落憂放在肥貂身上的手驀地一緊,君成翊目光幽冷泛寒,強壓住心頭的怒意,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握,骨節已泛青白。
而殘音,周身殺意浮動,連風中輕舞的飛花也不敢靠近他身邊。
「你是誰?」落憂幽深的墨瞳看不出喜悲,但聲音卻不同于往日的淡漠,而是透著危險的冰冷,這個男人,讓她心生復雜,想要靠近,卻又想要轉身遁走。
「不記得了?」白衣男子低低的輕笑,目光在殘音身上一掃而過,帶了幾分詫異,隨即又將視線回轉到案前的琴上。
那是一張通體棕黑的古琴,質樸溫厚中透著沉穩莊重,四邊由幾縷銀絲纏繞成蔓,交匯成幾塊形容詭異的圖騰,琴的右上角處纂了幾個蠅頭小字,卻因為年月久遠或常被摩挲而變得模糊不清。
發覺落憂的目光落在琴上,白衣男子眼中笑意加深,單手一揮,便又是一陣琴音流瀉而出,不同于方才的激蕩鏗鏘,這一次卻是帶了幾分溫婉,幾分柔美,纏綿輕緩,若泣如訴。
雖然比不得落憂手中絕世名琴綠綺的音色,但男子高超的琴技配上塞上湖水特有的濾音功效,一曲琴音悠揚漾來,別有一番滋味。
曲音初起,落憂只是微皺了眉,對男子此時彈奏的這種低訴纏綿婉轉幽怨的曲調,略帶不解,顯然眼前的人是有備而來,但具體想要做什麼,還要靜觀其變。
直到幾聲略顯突兀的琴音響起,落憂跟著變了臉色。
曲風驟變,先是萬馬奔騰般的急促高昂,轉而又成金戈鐵馬般的肅殺悲壯。
落憂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紛亂如潮的思緒紛至杳來。
強自隱忍著突來的不適,落憂面色如常,隱在袖中的手指卻抖成一片。而這一切自然瞞不過與她蠱脈相連的殘音,狼紋面具下,那雙冰冷的眼中殺意凝聚,腰上的長劍已經出鞘五分。
「嗯…」激昂疊蕩的琴聲里,一聲輕微的痛呼自然沒有逃過幾個內力深厚人的耳朵。
落憂突然捂住欲裂的頭,越來越多的畫面充斥在腦海。
漫天的血光、恐怖的獰笑、以及痛心的嘶喊,一個個畫面交疊錯雜,仿佛有千萬只蟲蟻在腦中啃咬,讓她幾近崩潰。
「找死!」
隨著一聲怒喝,白衣男子的琴聲被打斷,殘音惱怒的抽出腰上的佩劍,直刺男子坐在船上的身體。
而白衣男子竟絲毫不避,只淡笑看著那道寒芒沖向自己。
「不要…」
隨著虛弱的阻止聲,前行的劍突然頓住。
殘音不敢置信的望著突然握住自己劍鋒的落憂,小小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面色蒼白如紙。
由于慣力的作用,雖然殘音及時收手,但落憂的掌心依然被整柄長劍劃過,殷紅的血開始順著劍尖,滴落在灰黃色的岸泥上。
「該死!」君成翊收起眼中的震驚,低咒一聲,沉著臉色將落憂的手從劍上移開,一臉怒氣,動作卻是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
落憂的失常讓他措手不及,還未等自己開口詢問她哪里不適,那個靠近自己的嬌小身影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上前,握住了殘音的劍。
君成翊一手將落憂嬌小的身體圈在懷里固定,另一只手拿出隨身的止血藥。
目光落在落憂受傷的掌心上,那道深深的割傷令他本就皺緊的雙眉擰作一團,隨即斂了表情將藥粉仔細的敷在傷口上,又扯了衣擺包扎起來。
方才的不適逐漸緩解,落憂不停的大口喘息著,一雙黑玉般的瞳眸卻死死的鎖著眼前的白衣男子,艱難的問道︰
「你,究竟是誰?」
「還是沒想起麼?」男子聞言,溫潤的表情里帶了一絲無奈,剛要將手再次放到琴弦上,面前寒光一閃,脖間已經多了一把利劍。
「看來,他們並不希望你認得我。」男子無奈的輕笑出聲,緩緩收回雙手,對著落憂說道。
「放開他。」落憂略微平復了呼吸,半靠在君成翊懷里,對著殘音吩咐道,語氣里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堅定。
殘音聞言眼神一動,收回長劍立在船頭,目光透過面具,狠狠的盯著白衣男子,警告意味濃重。
「原來北越盛行這種待客之道。」男子狀似無意的瞥過殘音,反手扣在船板的下層,幽幽道︰「也罷,算是在下失禮在先,竟忘了拿出見面禮。」
隨著船板移動的吱嘎聲,方才那只小船竟從下面分出一道不算寬敞的夾層來,里面裝著一個粗麻的長袋,輕微的起伏,可以猜測出那里面困著一個人。
「這家伙一路上幾次遇伏,偏巧在下閑來無事,就湊熱鬧的救了來,又想著他八成是來找你的,就給你送來了。」白衣男子緩緩起身,朝著落憂暖暖一笑,不知為何,這般笑容竟讓落憂心底一寒。
「記住,我是寧川…」望著落憂微皺的眉,男子淺淺的嘆了口氣,輕柔的聲音飄來,人影卻在眨眼間失了蹤跡,唯有湖面上留了一圈不斷向外展擴的漣漪。
殘音下意識的要追去,卻被君成翊喚住了腳步。
「別追了,南遙皇室的舞步飛花,果然名不虛傳。」君成翊望著水間那漸漸轉淡的漪痕,眸色深沉,吩咐道︰「看看他留下的是什麼人。」
一面說,一面將落憂帶至身後,雖然感覺不到方才那人的敵意,但對落憂,他冒不起險。
封口解開,里面的人影慢慢顯露出來,竟是個重傷的男子。灰色的衣袍上血跡斑斑,頭上罩了一層黑布,擋住了容貌。
為保險起見,君成翊先一步上前封住那人的幾處重穴,然後才掀起那層遮面的黑布。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而狼狽的臉,被血粘稠了的黑發凌亂的貼在臉側,滿是污跡的容貌略顯模糊的,但也隱約可以看出,這是個極為俊朗的男子。
在男子面容顯露的一瞬,殘音面具下的眼驀地張大,身形快速的移動到男子與落憂之間,想要擋住落憂投來的探尋的視線。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未及回首,子蠱已經清晰的將落憂的情形傳遞給他。殘音一手按住自己揪痛的胸口,強壓住喉間上涌的腥甜,慢慢地回轉頭望向身後。
落憂精致的面龐變得慘白,黑發隨風起舞,那雙曾經淡漠無波的黑眸里,先是驚訝,再瞬間轉為深切的傷。
一步一步,落憂的腳步緩慢而沉重,單薄的身體輕顫著向前,直到在橫躺于地上的男子身前站定,不知何時,昏迷中的男子也睜開的眼楮,望著落憂的目光,驚喜中又透著深深的愧責。
「你…」落憂強忍著胸口處的悶痛,已漸模糊的眼,依舊執著的盯著地上的人,甫一張口,血卻先一步涌出,飛濺在男子身上。
「落落!」
「主子!」
兩道驚呼同時響起,君成翊先一步接住落憂癱軟的身體,將她橫抱起來。
「帶他回去!」頭也不回的吩咐一聲,君成翊足尖一點,飛身而走。
殘音本想立即跟上,卻因為君成翊的話頓住腳步,轉頭看著地上的男子,眼中怒火灼燒。
而那名動彈不得的男子,目光始終望著君成翊抱著落憂離開的方向,急切而沉痛,淡無血色的唇蠕動,慢慢吐出兩個字︰
「寧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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