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未到,肅穆莊嚴的刑台周圍,卻已站滿了前來圍觀的京師百姓。他們或交頭接耳,或指指點點,幾乎將整個刑場圍著水泄不通。
一身囚服的李翰林,頭發凌亂,手帶枷鎖,雖跪坐在刑台之上,卻無一絲俱意。幾十年的皓首窮經,更使得年逾花甲的李翰林,盡顯德高望重的長者之氣。
終古繁華歸帝都,一枕寒夢換悲涼。
歷朝歷代,在權力爭斗之下,必然有人死,有人生,這大千世間的人情冷暖,亙古不變。今日前來圍觀的眾多京師百姓,他們中不乏心存憐憫之人,亦不乏幸災樂禍之徒。
此次奉命監斬的官員,據說大有來頭,乃張相爺的妹婿。要說這位馮大人,不止長得腦滿肥腸,而且蠢笨如豬,哪怕現在穿了一身像模像樣的官袍,也看不出半分為官者該有的威嚴。
監斬台上的簾幕搭起,盛裝而來的沐歆婉隔著簾子而坐,柳眉杏眼,芙蓉如面,今時今日的沐歆婉,早非當日尚書府的庶出二小姐,舉手投足間,沐歆婉儀態大方,一派皇家貴氣凜然而生。
一旁的馮大人早已看得垂涎三尺,但礙于沐歆婉身份尊貴,正一品的沐妃娘娘,哪怕借馮大人十個膽,他也不敢妄想皇上的女人。
「娘娘,下官奉命監斬李大人,此舉實非下官的本意,但下官已命人將李大人安排到最後一個行刑。」眾所周知,李翰林是沐妃娘娘的老師,監斬李翰林,便是得罪沐妃娘娘,馮大人左右為難之下,竟想出一個自認為是上上之策的計謀,拖一刻是一刻,皇上寵愛沐妃娘娘,萬一皇上看在沐妃娘娘的面上,下旨收回李翰林的死罪,那他豈不是大功一件。
正當馮大人為自己的計謀沾沾自喜之時,卻惹來沐妃娘娘的一頓訓斥,「李翰林雖為本宮的老師,但國法在前,本宮豈能徇私!馮大人,誰準你這麼自作主張,嗯——?」
「是,是,下官糊涂了。」馮大人嚇得用袖拭汗,後宮的女人,一旦心狠起來,果然六親不認。今日問斬的是授業恩師,若哪日換了親爹,這位沐妃娘娘是否也真的會大義滅親。
「秋雁,」沐歆婉輕搖團扇,喚來秋雁,意味深長地道,「你代本宮去看看李大人。」
「是,娘娘。」秋雁恭敬地屈膝行禮,隨後,趨步走向李翰林所在的刑台。
「李大人,娘娘讓奴婢送您最後一程。」
秋雁一招手,身後的兩名宮女,一人拿杯,一人倒酒,動作干脆利落。
「多謝秋雁姑娘。」秋雁是沐歆寧的貼身丫鬟,李翰林自然認識,正因為如此,對于沐歆婉代替沐歆寧入宮,李翰林絲毫未加懷疑。
「秋雁姑娘,你回去告訴娘娘,昨晚娘娘不顧千金之軀,冒險前來探望罪臣,罪臣早已感動萬分,但宮廷險惡,今日,娘娘不該來的——」李翰林從容地舉杯,一飲而盡,長嘆道,「往後,望娘娘萬事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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