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
耳邊充斥著哭聲和笑聲，腦海中都是親人的音容，鬧哄哄的，分不清誰是誰。
「那阿茀知不知道，蘭姐姐是怎麼去的呢？」
我的腦海中，閃現出得姑母在病榻上，極力忍著哭的煎熬的畫面，雖過去多年，還是往事在幕，筆筆清晰。
「那是因為，她謀害了她的親姑姑，一國之母！」
我月兌口而出，這麼多年來羈押于心的夢魘的源頭。
骨肉，竟被至親謀害！而這至親，還是丈夫的妾侍、娘家的佷女……
情，何以堪？
刀刀劍劍，竟藏在濃于水的血中，說人能信！
「阿茀，你看清楚了那麼多事，為何你卻始終不明白呢？」
「賢妃位列三妃之首，何況當時，後宮中，妃位也就一人，……你叔父得勝歸來，聖眷正隆，她地位穩固，又何須這麼做麼？」
「毒殺皇後和龍裔，已經是和家族和皇庭決裂，即使是心存僥幸，叔父也會做好出兵的準備，為何當年你的叔父手下的屯兵正忙于農事或是回鄉探親！」
退一萬步說，即使是嫉妒，那也是和叔父商量之後，先有了北軍的支持才是萬全啊！
我愣愣地，終于听著他想我揭開攏了這麼多年的大幕……這麼多年，我可以不去想起，可是，現在，不，是在沒見他之前，就已經看清，只是，只是，我想再多騙騙自己罷了，嬸娘為何還要這樣窮追不舍？
那些話，听到我耳中，全都成了嗡嗡聲。
「不要說了，就當我今日全都沒听著，好麼？」
「阿茀，你一半是由姑母帶大的，你寧願怨恨你蘭姐姐，也不願想明白真相。可是，阿茀，公主殿下問我為何，而你說說為何！」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咬得分外清晰，可是吐出的真相更加殘酷，殘酷得叫人膽戰心驚︰
「更何況，她當時也懷著孩子啊！」
「當時有周美人等作證，朝臣請願……」
周美人，後來的淑妃娘娘……
我試圖用這樣單薄的證詞，堅定我夢中不曾見多的是非。
這樣，就是鐵證如山了，多少人樂見其成呢？
只要蘭姐姐誕下的是皇子，那麼同是出自王氏，同時聖眷正隆，即使是二人無意，也難料有人借此啟事。查？還查什麼呢？把當年已經死去生蛆的真相在挖出來示眾麼？
「蘭姐姐……她一向溫弱，也決計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蘭姐姐沒有理由，在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時，將自己推進無底的深淵。
我了解父親，可也不了解父親，但是我知道，他們是同僚，但也是兄弟，都是有可能成為宗主的兄弟，我震驚得無以復加，吶吶地，滴下一滴淚。
宮廷，可以改變一切，甚至是我溫文爾雅，柔弱得像梨花一樣的姑母。
「可是，那是姑母啊……」
還有，還有她的孩子啊！她怎麼忍心？是不是，還有我的族人呢？
不死心，還是努力睜著眼向她求證著，可是就是看不見他人，只是听到詭異的輕笑後的嘆吸一句︰
「阿茀，宮廷，從來就不直是一個人的宮廷，家國，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家國……」
陳年的就事，以這樣的方式，生生的被扯落在我面前。
祖父，不，權利本身就是這場悲劇的源頭。
皇室與世家猜忌，應對即將到來的功高震主，用臣下和帝王都覺得放心的方式，一種以示榮寵，而又將君臣關系拉得更近的方式，將一個又一個女子納進宮中，怎會有地老天荒？
兄弟之間猜忌，只是一手四兩撥千斤，作壁上觀也就將弟弟殺死。
世家間猜忌，才會有朝臣的群諫，推波助瀾，在身敗名類之中。
親人間猜忌，那樣弱質芊芊的女子，殺死了兩個月復中的孩子，只為保住另一個孩子的地位。
他說得都對，都對，宮廷，就從來不是一個人的！
他們，包括我，都是戲子，不折不扣的，都是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