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衣(2)
「丫頭,你說你家主子小家子氣,我今兒才知道,實是怨不得她的。」
她陰陽怪氣地說︰「你難道沒听說什麼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又好氣又好笑,心中哀嘆,下次就是主僕說話,也還是要躲著她的,想來她早是知道我在蓮下了,現在倒好,他們倆斗嘴,連帶上我也受罪。
「奴婢懂得了,吃食上確是可省,但是交游上應是萬萬怠慢不得的。」
這是領我的供奉丫頭,吃的穿的皆是我的,可是兩軍對壘,倒是和她像是姐倆……
向她投去一個哀怨的眼神,但是她笑得得意之處,向我揚了揚眉,大有「城門失火,安能不殃及池魚」之意。
我在看璕狸,仍是亭里看花一般閑散。想來,人家是比我有道行的多的,自是沒有還未開始斗法,就敗下陣來的道理。
蓴葭啊蓴葭,你卻是忘了麼,自小斗嘴,在璕狸身上,可有討過半點好?
果不其然,璕狸放下茶盞,用扇柄推至她跟前,不溫不火。
「這茶最是順嘴的了,故而我從不敢給家中的八哥喂這樣的水,八哥說溜了人話,就是什麼好鳥了……」說著,還真就喚來小斯,恨鐵不成鋼地地笑叱道︰「維摩,吩咐你平日仔細些,都當爺的話是耳旁風麼?」
「小的不敢托大。」
維摩本就是極為機靈的人,當下躬身認錯。
「不敢麼,你看看這茶,」他用扇柄指著白玉盞,笑問道︰「你把這端上來是什麼意思呢?」
「鸚鵡喝了,是能把人話說溜,可是人喝了,也學舌麼?」
呵,八哥喝了那茶,說溜了人話,就不是什麼好鳥,那要是人喝了,學了八哥說話,不就是……
這樣,可讓這丫頭挫了銳氣。
我想笑,可是卻礙著那丫頭的面子,忍得好不辛苦。看火候差不多,便吩咐道︰
「這樣的事,也值得大驚小怪的,換一盞不就了事了?」
他听著我這樣會說,手一揮,維摩得令,便下去準備。
那樣子,看著似乎無比大度……
我看向坐的端莊的周怡蓊,笑問道︰「姐姐可是大好了?」
「托妹妹掛記,近來是爽利了。」
「不知這位姐姐是?」
我又看向璕狸,笑著問他右下手的緋衣女子。
他不答,畫舫的陰影偷到他的眼瞼上,讓人看不清神色來,只覺得絲絲涼意自他捧著茶的指尖滿出,我只覺得莫名。
那女子落落大方上前,聲音煞是鳥鳴一般,只是道三字︰
「鳳凰衣。」
這,剛才與蓴葭對答的,便是絳雪館里的鳳凰衣?!
秦淮的八百里青樓楚館,富貴溫柔鄉,風流銷金窟。
任是飛燕之空靈,綠珠之剛性,文姬之才高,莫愁之清純,缺過那樣的女子?
就是才貌雙全的,也是代代才出,比比皆是。
世祖時,就有聲名遠達北地的雲牽衣,听聞她不但生得花容月貌,詩詞歌賦是也樣樣精通,還有一手讓人叫絕的雙手書法;而後的不到十數年的時間中,便有舒硯、魏佳子、獨孤三娘這樣,就是當時國內一等一的名士也自嘆弗如的艷姬。
所以秦淮,從不缺美人,也不缺才女,更不會卻才貌雙全的女子。
可是,眼前的鳳凰衣,卻……
○1︰
《采蓮曲二首》梁•;簡文帝(蕭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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