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親
蓴葭把建康弄得滿城風雨的時候,听聞江南的雨下的是越發的急了,雨水不斷,洪流不決,隱隱有疫癥之兆。
言官們紛紛進言,王氏不堪大用,隱有以庾氏衛氏是從之意。
御史大夫衛禧,武平侯庾弋仍是稱病在家,聖上竟在朝會時當庭斥責父親,父親為相十余載,又是少年得志,何曾落得如此?很快就有市井之人言說是二人不忍眼看饞臣誤國,故而憂思成疾。
今早不等父親上朝去,就被宮里派來的馬車接走了。
正依著貴妃榻看閑書,一臉喜色的蓴葭就挑了簾子近來,還不住的嚷嚷︰「這戲啊,是越唱越有意思了……」
她一來,我就知道是沒有什麼好事的,果不其然。
我執著書的手並不放下,而是從書後閑閑地讓她坐下,這廂茯苓已經伶俐地奉上茶來。她知道我在茶這一道上是頗有講究的,若是往日,她定是要好好品上一品,可此時卻是自顧自地說開了。
「你說,這事怎麼說得?」
她說的事,我早已是听人說起過,當時只是笑著對那人吩咐,且不去管,看看這丫頭有什麼高招……
那日之後的三日,絳雪館的鳳凰衣要擇婿從良的事已是建康城中婦孺皆知的事情了。
蓴葭早就是料到門可羅雀的情況,就在當日,便和鳳凰衣拜了金蘭,作了保人,這才有稀稀疏疏的人上門詢問,蓴葭早就遣了螺春好生招待,而後一一詳細解答,這樣一來而去像是在平靜的湖中投下的石塊,激起的不知是真的漣漪。
幾日下來,提親的人就已有數十,上至世家公子,下達販夫走卒,潮水般,涌向絳雪館。
八仙過海,自然是各顯神通的。
年輕氣盛的,看這麼多人,自恃有點才情的直接當眾吟詩作賦,向姑娘表達心意,橫豎打動不了芳心,也能先叫那些不知深淺的知道寫厲害;肚子里面墨水不多的,也是不甘示弱,就索性遞上了庚帖,這就是要娶回家去做正室夫人了……妻為娶,妾是納,很多事,在最開始,通常都只是一字之差。
只是鳳凰衣,也不只是何種感想。她家的、多年的馬夫,不知是著了什麼瘋魔,竟是拿著也不只是贊了多久的三十六貫錢還有一枚缺了角的玉佩也向她提親。
她當時也不喜不怒,結果那玉,可是甩手就把東西往地上擲去,瞬時,四分五裂,碎成一地粉齏……
「那樣多的人,嫁這個不好,那個不行,還有就是……」
我還是直著書,從上往下,再由左至右,可是心神,卻早已不在這上。
蓴葭說得對,這時的確是嫁這個不好,那個不行。提親的人,且不說那些最初的寒族,後來見是有身份不凡的人前來,都自覺地退聘了,但是棘手的就是剩下的人,听聞有平陰郡王,壽昌侯的世子,還有御林左都尉,這些不是宗室,就是身侍帝側,那一個不顯貴呢?
這樣的多事之秋,絕對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了的。
「那,你待如何?」
我抬起臉,蓴葭也正看著我,午後的陽關照進了中堂,可是在屏風遮擋下的內室,卻顯得有些昏暗,連帶著她的臉都有些晦暗不明。
「呵呵,平陰郡王的封地,就在平陰郡啊。」
這樣听似眾人皆知的話,乍听之下,是沒有多少意思的。
兩個表姐妹,自然承襲著些許相同的血液,這樣看著,似乎笑起時,嘴角的弧還是有些相像。
「那就……」
「各顯其才吧!」
「各憑本事吧!」
不一樣的話,確實一樣的口吻,一樣的意思,誰能說,我和她,沒有半點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