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怕可以先放到一邊,心里那份不自在比害怕還要磨人。自己在他面前,竟像是個輕巧的洋女圭女圭,隨隨便便就能拎起來。蝶舞忍著不適,一味低著頭,雙手不知該安放在何處,上身向外傾斜,和他拉開距離。
寒燁昭忽然松開了手。
意識到自己就要摔到地上,蝶舞驚呼一聲,本能地反身撲向他,雙臂勾住了他的頸項。
此時的寒燁昭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這就對了。」
蝶舞要氣死了。
寒燁昭一手繞到她後背,一手環在她腰際,「離這麼近,你倒不看了?」
蝶舞收回手,低下頭,忍著氣道︰「怕又輕薄了將軍。」
寒燁昭輕聲笑著,下頜摩挲著她的額頭,大手握住她微涼的小手,「稍後我知會以南,讓他把那丫鬟要到東院,等他回府時再把人送到你這兒。日後他怕是少不得要你跟他暢飲一番以示謝意。」
蝶舞聞言欣喜不已,抬頭看著他笑道︰「那妾身不是太劃算了?」
寒燁昭奇道︰「你有什麼劃算的?也沒落到什麼好處。」
「日行一善,落得心安。」蝶舞的笑容更加燦爛,「將軍也沒落到好處,可還是幫了妾身,不是一個道理麼?」
「不是。」寒燁昭否認,「我有好處。」
「什麼好處?」蝶舞忍不住懷疑自己又中了招。
「討你歡欣,就是我的好處。」寒燁昭笑容清朗,「我在等你求我留下來那一日。」
這個人,能不能別這麼整人啊。蝶舞在想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應該對他投懷送抱,而不是因為心理抵觸而處處保持距離。沮喪片刻,她開誠布公地剖析他的心理︰「將軍只是覺得妾身不似別人那樣待您,才會另眼相看。其實妾身並無可取之處,待到將軍心願得償之時,怕是會後悔不迭。」
寒燁昭當然不認同,「你又不是我,怎會知道我的心思?」
「有的人,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的心思。」
「我不了解的,卻是你的心思。」
蝶舞頭疼了,照現狀來看,和他談話不可能佔到上風,這根本就是自尋煩惱。和每次一樣,她岔開話題︰「已是正午,將軍用過飯沒有?」
「沒有。」寒燁昭由著她下地,「傳膳吧。」
蝶舞如釋重負,出門去了廳堂。
寒燁昭眼中有著清淺的笑意。這幾年來,與高手過招,和仇敵對陣,閑時外出打獵,在朝忍受奸臣的污蔑,哪一件事都需要足夠的耐心、定力。他沒輸過,沒有不能征服的對手,沒有不能俘獲的獵物。由此,他不心急,會一步一步理清自己和她的心思。
吃飯的時候,寒燁昭見自己這邊魚肉俱全,蝶舞那邊則和上次見到的一樣,全是素菜,不由打趣道︰「外人若不知,還以為我待你刻薄。」
蝶舞自嘲道︰「若是刻薄,妾身就不會是這樣了。」
寒燁昭的語氣似真似假︰「這樣又何妨?我看著不錯。」
蝶舞懶得理他,給他盛了一碗白米飯,坐到他下手,自顧自吃菜。
寒燁昭繼續逗她︰「這大魚大肉,你看著就不想吃?」
蝶舞扁了扁嘴,看了他一眼,依舊沒搭話。
寒燁昭的語氣里有了幾分認真︰「想吃什麼就別為難自己。你整日不得閑,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
怎麼還沒完沒了了?蝶舞只得道︰「已經習以為常,這種日子,就當作禮佛齋戒好了。」說完覺得不妥,又補救道︰「妾身沒有藐視神佛的意思,只是打個比方。」
「什麼神佛,」寒燁昭神色淡淡的,「真有神佛,怎會有戰亂,怎會允許良者不得善終,惡人大行其道。」
他這觀點放到她的前世,稀松平常;在這種社會,就是標新立異了。蝶舞有些詫異,「妾身見將軍閑時喜讀佛經,還以為您一心向佛呢。」
「開殺戒、無清譽的人信佛,等著下十八層地獄麼?」寒燁昭微笑,「佛經多看有益,靜心。禮佛與否就因人而異了。」
「可府里不是有佛堂麼?」蝶舞的話說出了口,心里也有了答案,會心一笑道,「別人府里有,這里自然也要有。」
寒燁昭贊許地點了點頭。吃罷飯,就如他歇在這里的時日一樣,喝了一杯茶,看了會兒書,歪在大炕上,愜意地入了夢境,一覺睡到了天黑。
蝶舞看著睡夢中的他,頭疼不已——這幾日是沈姨娘侍寢的日子,那個人之于她,就是暴力的化身。什麼樣的女人,也是有些虛榮心的。所以,她還得把他請出去。眼看著就要到去正房晨昏定省的時辰了,便輕聲喚醒了他。
寒燁昭利落地起身,梳洗更衣後又回到廳堂,看了看自鳴鐘,「是時候了,走吧。」
讓誰走?蝶舞懷疑他還沒睡醒,就恭聲應了一句︰「將軍走好,妾身也該去正房了。」
寒燁昭卻道︰「不必去了,你跟我走。」說著披上了貂皮斗篷。
蝶舞還是沒反應過來,「去哪里?」然後就瞥見墨痕捧著一疊衣物走進來。
「不是和你說過了?」寒燁昭溫和地道,「今夜就帶你出門散散心。」
夜間,散心,這兩個關鍵詞讓蝶舞很直接地聯想到了關于他的傳言。他去散心的地方,她只听說過一個攬月樓。如果真是帶她去那種地方……她覺得周身寒毛都立了起來,緊張兮兮地問︰「去何處?」
「去了便知。」
蝶舞躊躇半晌,鼓足勇氣問道︰「將軍,妾身不去行麼?」
寒燁昭戲謔地笑,「不行。」
「嗯,妾身……」
寒燁昭笑意更濃,卻加重了語氣,「我說不行。」
蝶舞由此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幾乎抓狂,連忙道︰「妾身身在內宅,拋頭露面有傷風化。」
「和我同行,你怕什麼?誰要你拋頭露面了?」寒燁昭板起了臉,「墨痕,去幫她穿戴齊整。」
蝶舞飛速的轉著腦子,打起了別的注意,屈膝行禮道︰「將軍稍等片刻可好?容妾身去正房回來再隨您前去。」
「嗦!」寒燁昭直接把她拎到了寢室,「這府里誰說了算?」
當然是你這個混蛋說了算!蝶舞心里恨聲應答著。提前一半天打個招呼也行啊,她也來得及找個借口避過去,現在倒好,等于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去已是不可能。
寒燁昭上下打量著她,「要我幫你換下衣物麼?」
「不用,不用。」蝶舞慌忙應道。
寒燁昭這才避了出去。
墨痕也覺得事情很蹊蹺,卻知道自家主人是個什麼脾氣,一刻也不敢耽擱,幫蝶舞從頭到腳收拾打扮停當。
蝶舞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已經被裝扮成了小廝的模樣。這戲是怎麼也要陪他唱了,也只得出門去,隨著寒燁昭走出院子。
「跟著我。」寒燁昭說著,並未走通向後花園門口的那條路,而是反身向易安居走去。
蝶舞跟在他身後,加快了步子,還是跟不上他。後來干脆也不往前趕了,按日常的步調走在路上。
寒燁昭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一段,發現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模糊,這才停下腳步,等在原地。
蝶舞平時出門都要披件斗篷,化身為小廝,自然就沒那份福氣了,一時間又冷又氣,恨不得連鼻子都皺了起來,走到他近前,停了一下,顧自往前走去。
寒燁昭覺得她那樣子很是有趣,有些忍俊不禁,上前拉住她,取下斗篷裹住了她,刮了刮她的鼻尖,「我還不至于害你一個女子,你是不是又聰明過頭了?」
蝶舞聞言心頭一松,「那將軍到底要帶妾身去什麼地方?」滿心希望著他能給自己一個喜人的答案。
寒燁昭慢慢吐出三個字︰「攬月樓。」
不就是那個毀人名譽的地方麼?!巨大的失望之下,蝶舞瞪大了眼楮望著他,忿然道︰「還說不是害我?」
「去過之後再下定論。」寒燁昭既是揶揄又是提醒她,「誰會對你一個小廝起邪念?」
蝶舞心內稍安,又想到此次出行已成事實,實在沒必要跟他較勁自找苦吃,也就沒再說什麼。
寒燁昭放緩步子,引著蝶舞一直向後花園深處走去。經過易安居,拐進一個小院,再出了通街的側門,有一頂青布小轎等在門外。
兩人上了轎子,走了好一段時間,轎子外的氣氛才由靜謐轉為喧嘩。
寒燁昭命轎夫停下,對蝶舞微一頷首,「下去走走。」語畢,先行下了轎子,閑庭信步一般漫步在長街之上。
這就是把蓋世英雄變成第一斷袖的地方,蝶舞跟在他身後,邊走邊四下張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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