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門演義 不義蕭勃竟祭旗,懍然文育勇沖鋒

作者 ︰ 陳純綱

卻說梁太清三年(549年)陳霸先推翻響應侯景之亂的元景仲時,因為當時廣州沒有梁朝宗室人選,所以將蕭勃從定州迎到廣州來做刺史。陳霸先向蕭勃表明了自己擁擠蕭梁政權的態度,同時也希望蕭勃支持他北上勤王。但是蕭勃置國家利益不顧,只想保存實力,乘機染指皇權。陳霸先無奈,只得投入湘東王蕭繹的帳下,沖破蕭勃的重重阻撓前往建康平定侯景之亂。

梁元帝蕭繹在江陵即位後,看到蕭勃在廣州兵力強盛職位重要,而且常常陽奉陰違,感到了威脅,詔令將始興郡改為東衡州(廣東省韶關市),任命歐陽頠(音︰w i)為刺史。過了一段時間,又把歐陽頠調去當郢州刺史,蕭勃竟然把歐陽頠扣留了。蕭繹一氣之下,讓王琳取代蕭勃當了廣州刺史。

王琳奉旨到了小桂嶺後,蕭勃便派部將孫蕩監管廣州,自己把所有的部隊拉到始興(廣東省韶關市)上任,以此回避王琳(不交權)。

此時交州刺史袁曇找到歐陽頠,托給他五百兩金道︰「我欠合浦太守龔,請幫我還給他,另外四百兩金請交給我的兒子智炬」。「老友放心好了,此事包在我身上。」袁曇走後,歐陽頠,借機另外佔領了一座城也反叛蕭勃,緊閉城門高築堡壘,但也不出兵作戰。蕭勃大怒,派兵去襲擊,收繳了歐陽頠的全部資財錢物和戰馬武器。由于歐陽頠將袁曇托付的黃金藏在一處極為隱密的地主,蕭勃沒有搜去。待到蕭勃赦免自己後,歐陽頠設法找到合浦太守和袁智炬,實踐了自己的諾言。而此時,袁曇早已經死了。

那蕭勃赦免歐陽頠後,讓他回到自己的任所,又與他締結盟約。

554年十二月江陵淪陷,歐陽頠才死心塌地追隨了蕭勃。二年過去,滄海桑田,當年王琳援救江陵時,蕭勃回到了廣州。梁元帝即位後,升遷蕭勃為太尉及廣州刺史。蕭勃雖然也曾派使前去朝廷祝賀,卻仍然陽奉陰違,只管積聚實力,總想乘機染指皇位。經過兩年的擴軍備戰,蕭勃眼見實力大增,益加野心勃勃。

綜合各方面情報,蕭勃認為,建康戰亂己近十年,十室九空,殘破不堪,近來又與北齊大戰兩場,實力更加不堪。自己經過十多年的擴軍備戰,軍力大增,而梁敬帝蕭方智僅十三歲,年幼無知,哪及自己閱歷豐富,才華橫溢。若在此時進攻建康,有很大的把握顛覆朝廷,廢掉方智小兒,南面稱孤。

想著自己登基稱帝的盛況,蕭勃心向往之。這天,蕭勃升帳,諸將來報。

蕭勃盛妝戎服,雄姿英發,威嚴道︰「梁室不幸,久遭大難,方今敬帝年幼無知,陳霸先手握重權,雖名梁臣,實為梁賊,危害朝廷,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帥決定,克日興師,北伐建康,復興梁室!」

蕭勃佷子蕭孜出班道︰「父帥兵精糧廣,北兵師老兵疲,建功立業,正在此時!」

孫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願諸位同心協力,一鼓作氣,蕩平建康!」

帳下傅泰、陳法武、譚世遠也齊聲道好。

只有歐陽頠認為不可,道︰「陳霸先用兵如神,北齊三十萬大軍尚且敗北,何況我等?」

蕭勃不悅,道︰「陳霸先師老兵疲,哪及我軍積精蓄銳,況是為國討逆,豈與齊夷可以同日而語?若不听令,請交出兵權!」

歐陽頠無法,只得表示擁護「北伐討逆」。

蕭勃大喜。對許以高官厚祿,眾遂斗志成城,群起響應。

次日,蕭勃殺牲祭旗畢,下令歐陽頠為先鋒,自己親自率領大軍,翻過五嶺,直至南康(今屬江西)。

蕭勃問諸將道︰「今已攻至南康,未知下一步如何步署?」

眾將紛紛獻計獻策。

蕭勃听了,便下令道︰

「歐陽頠——蕭孜——」

「到——」

「你倆率軍去攻苦竹灘,務要拿下!」

「得令!」

「傅泰——」

「到——」

「你率一軍去攻打跖口城,不可有誤!「

「遵令!」

那歐陽頠與蕭孜率軍開至苦竹灘,一陣猛攻,守將不支,棄城逃跑。歐陽頠、蕭孜便在苦竹灘扎下大營。

傅泰也很快攻下跖口城。

捷報傳來,蕭勃大喜。正在得意,又接到新吳兵報︰

「南江州刺史余孝頃,在新吳城舉兵響應啦!」

蕭勃更加得意。只待兵合一處,直搗建康。

不表蕭勃得意,卻說陳霸先接到蕭勃叛亂的軍報後,奏知敬帝,敬帝听說同室宗親蕭勃造反,洶洶大怒,吼道︰「大膽蕭勃,想我梁室,久經戰亂,形將毀滅,作為宗室重臣,不思為國分憂,反犯上作亂,真是罪該萬死!」罵畢,又問陳霸先該當如何。陳霸先便對敬帝詳述戰略意圖。敬帝于是詔令周文育率平西將軍、壽昌縣公周文育速率各路兵馬前去廣州平亂定叛。

周文育率軍去訖。

敬帝又令領軍將軍徐度,北伐齊國,以振國威。徐度得令,督師從東關(安徽省含山縣西南)出發,渡過大江,直抵北齊合肥。

陳霸先手下敗將任約率水軍來迎戰。

徐度仍用火攻,數百條小船滿載蘆葦稻草火藥等易燃之物,一齊點火,沖向齊軍戰船。霎那之間煙焰迷空,滿江火滾。齊軍哭爹叫娘,齊墜江中,做了水中怨鬼。這一場水戰下來,燒毀北齊船只三千多艘,齊寇喪膽,從此不敢南侵。

卻說周文育率領大軍進至豫章,扎營住下後,便派出偵察員四出偵察敵情。不久得報︰歐陽頠頓軍苦竹灘;傅泰佔據口城;余孝頃有舴艋三百艘、艦百餘乘在上流。

文育沉吟半響,吩咐手下大將焦僧度、羊柬如此如此。焦僧度、羊柬于是率眾星夜悄悄向余孝頃水寨之中潛去。黎明時分,焦僧度、羊柬率軍趕到余孝頃水寨。但見偌大水營,靜悄悄的,士兵沉睡正酣。焦僧度大喜。指揮大軍團團包圍水寨,發起攻擊。余孝頃毫無防備。倉促之間來不及應戰,只得奪路逃生。焦僧度于是盡數奪取余孝頃水寨船只,高奉軍樂,得勝而歸。

周文育大喜。然而就在此時,梁軍的軍糧卻所剩無幾了。帳中大將,連稱不好,勸說周文育退軍。

周文育不許。探得臨川(今江西南城)內史周迪糧備頗豐,便派遣長史陸山才,持親筆書信去求助。

卻說臨川南城人周迪,是個大力士,能拉開強弓硬弩,以打獵為生。侯景之亂,他的同宗周續在臨川起兵勤王,梁始興王蕭毅就將他的郡所讓給了他。周迪召募鄉民歸附周續,每戰必勇冠眾軍。後來周續的部下殺死了他,又推舉周迪為主。周迪于是據有臨川,在工塘築城自衛。

紹泰二年,梁敬帝授予周迪為臨川內史,蕭勃越過五嶺造反,周迪陳兵邊境,保持中立,觀望成敗。

听說中央朝廷征西將軍周文育派使求見,周迪傳令喚入。陸山才與周迪寒暄完畢,說蕭兵造反,是不義之戰,失道寡助,必將敗亡;接著勸說周迪與中央朝廷保持一致,擁護官軍。最後,陸山才呈上周文育寫給周迪的親筆書信,請求周迪援助糧草一二。

周迪記室讀信畢,見周文育說他倆都姓周,五百年前是一家,本來就是兄弟,希望、願意與他結為同姓兄弟,周迪點頭稱是;又見信上所陳利害句句在理;便有歸順之意。最後見說官軍乏糧,望支援一二等語,不覺躊躕,陸山才道︰「我帥陳霸先連三十萬北齊軍都不怕,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還怕區區蕭勃烏合之眾?蕭勃必輸無疑!」周迪見說得有理,于是大出糧餉,資助周文育。周文育糧餉既足,士氣大漲,于是調兵遣將,準備破敵。

卻說新吳城主余孝頃乍見蕭勃「北伐討逆」,當下命令弟弟余孝勱固守根據地新吳城,自己親率大軍,從豫章出發,佔據了石頭津。蕭勃大喜,星夜派出自己的佷子蕭孜率軍與余孝頃會合。不久被焦僧度奪走部份船艦,于是一面提高戒備,一面激勵士卒,準備尋機再戰。

細作報知周文育軍缺糧,余孝頃暗暗歡喜,只待周文育糧盡生亂好趁火打劫。又過了幾天,又得報說︰「敵軍燒柵退走啦!」余孝頃大喜,急忙披掛上馬,與眾將登高了望觀察敵情。

但見敵軍大隊人馬,熙熙攘攘,乘船坐舫,浩浩蕩蕩,滿扯風帆,順風順水,飛快地退走了。

又見煙霧騰騰,烈焰滾滾,豫章城中敵軍寨柵,一齊著火,想是周文育退軍焚燒的吧。

余孝頃及所部將帥,都認為是周文育軍糧不足,所以退走,一齊大喜,遂放下心來,不加防備。

周文育大軍退走了,余孝頃遂與眾將飲酒慶賀。滿以為勝利在望,只待蕭勃合兵一處,飲馬建康,安享尊榮。正飲得盡興,忽接芊韶(今江西豐城東北)軍報道︰「周文育率領大軍昨晚攻佔芊韶,守軍措手不及,或殲或降,芊韶失守了!」

余孝頃得報大驚,酒杯失手墜地,摔得粉碎。其余將領,莫不驚惶失措,相顧失色。

原來芊韶地理位置極其重要,在它的上流駐扎著歐陽頠、蕭孜,下流就是傅泰、余孝頃駐守。周文育佔領芊韶,等于把互相呼應、聯成一體的敵軍欄腰載斷,眼見與大部隊失去聯系,孤軍自守,余孝頃怎能不恐慌呢?

卻原來梁軍退走不過是周文育放的煙幕彈。他用舊船裝載一些老兵弱卒,並燒毀寨柵,造成一種全軍撤退的假像,自己卻率領精兵強將,由小路日夜兼行攻克芊韶,切斷了上下游敵軍的聯系。又大築營寨,增設崗哨,操兵練馬,準備破敵。

歐陽頠眼見已成孤軍,周文育又兵力強盛,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不由大為驚恐,不待周文育來攻,便點起本部兵馬,往泥溪(今江西新干西南)退去。

文育得報,問諸將誰願追擊。周鐵虎與長史陸山才同時應聲而起,表示願意領軍前住。

文育大喜,盡拔精兵猛將,令其追擊。

周鐵虎、陸山才得令,督眾猛追歐陽頠。

歐陽頠且戰且逃,到了泥溪之後,據城固守。

周鐵虎、陸山才大軍將泥溪城團團圍住,督眾猛攻。

歐陽頠苦守。

周鐵虎集中兵力于東城,三千神箭手箭下如雨,弓駑開處,百發百中。

士氣高昂的士兵人人爭先,個個恐後,登上雲梯,向城上攻爬去。

在神箭手的箭雨掩護下,一隊士兵攻上城頭,接著大隊士兵攻上城頭,與城牆上的敵兵一場混戰,敵兵不支,往城內退去。很快,城門被打開。

周鐵虎、陸山才率領大軍一涌而入。

歐陽頠急忙一面指揮將士抵抗,一面揮刀猛擊敵人。迎面踫上周鐵虎,兩人更不打話,戰在一處。

眼見敗局已定,歐陽頠無心戀戰,只想奪路逃命。但見己方大量士兵不是被殺,就是投降,歐陽頠不覺心慌意亂,一不小心,周鐵虎一棍打在馬上,那馬吃痛,便將歐陽頠掀下馬來。

兵眾一涌而上,將歐陽頠捆了起來。

主帥被擒,其余將士再無斗志,一個個乖乖做了俘虜。周鐵虎打掃戰場,凱旋班師。今人有詩嘆道︰

梁室多難苦百姓,蕭勃偏又起刀兵!

失道從來天不佑,且看今日俘先鋒!

卻說周鐵虎凱旋歸來,周文育大喜,派人將歐陽頠送與陳霸先處置。

正是︰擒得俘虜送建康,得勝音傳陳霸先。

未知陳霸先如何處置俘虜歐陽頠,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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