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門演義 陳王稱帝詔天下,文育敗軍為俘虜

作者 ︰ 陳純綱

卻說這天,建康城中,艷陽高照,萬里無雲,成群的鴿子在藍天上飛翔,結隊的紫燕在平原間呢喃。

城南的鐵樹開花結出了果實,城北有飛龍在天呈現祥瑞。

花紅似火。

水綠如藍。

在此之前的雲霧,晝夜昏暗,到了逭一天,景象清靜安寧,有才識的人知道這是天道啊。懶

梁帝禪位,親手欲將傳國玉璽交給陳王。陳霸先再三再四推辭,群臣梁帝及堅請,陳霸先于是才從梁帝手中接過玉璽。

梁帝如同御下一幅千斤重擔,長長舒了一口氣。

群臣又堅持請他即位,陳霸先推辭再三,于是才同意登上王位。

這天吉時,陳霸先頭戴十二旒冕冠,身穿黃色冕服、蔽膝、佩綬、赤舄。在數十萬軍民的注視下,神色莊重地從梁敬帝手中接過傳國玉璽,登上受禪台,親手燃起熊熊柴火。

受禪台下,群臣皆身著嶄新朝服,跪伏壇下。但見八色旗分光耀旭,千行士厲氣凌雲。

台下萬兵听號令,軍中諸將肅威儀。

鐵甲馬步水軍十萬,排成一隊又一隊的軍陣,綿延十數里。士卒之雄銳,部隊之嚴肅,旌旗之雜沓,戈甲之照耀,屹若山岳,勢動天地。

陳霸先深情地注視了一會台下那些跟隨他現生入死的將士臣屬,仰視南天,南面向天禱告說︰

「皇帝臣霸先,冒昧地以黑色公牛祭告天帝︰梁朝因為毀滅的運敷重至,歷敷到了終了,敬順上天的許諾,將命敷授予霸先。自從開始有了眾民,就建立了官吏制度,選拔賢能之士,沒有固定某個人的任職。放勛、重華的朝代,都無意于承受帝位魏國、晉代的君主,雖然有心于揖讓皇位,但是卻都用英才作了皇帝,用高勛統治四海,所以能庇護百姓,佔有天下。梁朝到了末運,仍然遭遇困難,匈奴等北方少數民族侵犯中原,建立國家長期統治,梁元帝在外面,不能祭祀國家,上天沒有追悔所造成的禍亂,梁朝又遭受到侵掠和叛亂,嫡子被廢除,宗支越分欺詐,國家動蕩,綱紀泯減。霸先在開始時投袂起兵,大力拯救動蕩的局勢,第二次發起義兵,實際上戡定很多禍亂,廢除王擁立皇帝,實際上有我的功勞,保護國家安定社稷,不遣余力。這是所謂的小康,又希望大道。之後煙雲顯露了異色,日月呈現出祥瑞,緯星聚集在井宿,青龍現于譙國的天空,除舊布新,已經顯示了天象,更朝換代,又合乎民眾呼聲,九州八方,同時陳述衷心之意,眾多神祇,都有真誠之願。梁敬帝辭去天下,把玉璽授予我,霸先考慮到自己出身微薄,辭讓不繼承,以至于再三,辭讓沒有得到允許。眾人認為百姓需要君主,帝王日常的紛繁政務難以荒廢,上天垂愛並賦予重任,不能謙遜拒絕。害怕上天的威嚴,因此服從美好的祚命,永言平素的志願,不能不內心慚愧。恭敬地選擇吉利的時日,我登上壇接受撢讓,祭祭上帝,用來報答民眾的心意,讓他們永遠保護我陳朝。恭祭尊敬的神靈!」蟲

讀完祭文,軍樂大作。

群臣以及三軍將士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禮儀完畢,陳武帝乘坐輿駕回宮,登上太極前殿。下詔書

說︰

「五德交相更替陳,帝王所以統治天下,三正互相因襲,夏、殷所以主宰世界,雖然辭藻、文筆在色彩上有分別,文章的華麗、質樸因時而異,讓位輿賢和武力征伐,最終因此會有所不同,但是培養道德救濟民眾,意義最終是一致的。朕因為寡德昏昧,又處在困難危險時期,國家的命運多次出現艱難,國家的綱紀多次斷絕,自始至終極力操勞,拯救動蕩的局勢,憑藉將帥的功勞和猛士的努力,使天下得到匡正,使黎民百姓得以生存。梁朝因為天賜的福祿永遠終止,天道存在,遵循選賢舉能之典,聚集天命于我身。衹是我品德菲薄,推辭沒有得到諒解,听從上天的命令,和諧于民心,在太祖廟承受帝位,升煙祭祀上帝,繼承歷代帝王的事跡,君臨天下,好像趟涉河水,不知能否渡過。帝業剛開始

建立,皇位更新,考慮到讓我的恩澤,廣泛施于億萬百姓。應該大赦天下,改梁太平二年為永定元年。賜給民間有功者爵位二級,文武官員兩個等級。鰥寡孤獨不能養活自己的每人賜給谷五斛。欠租舊債,都不準再收。有犯了鄉里清議貪髒污濫奸婬偷盜的人,都洗刷掉先前的罪名,讓他們重新開始。長期服勞役敕令拘禁的,特地都恕免他們。丟了官失了爵,被監禁或剝奪官職服勞役的官員,都全部依照舊典釋放。」

又下詔說︰

「《禮》陳述杞、宋,《詩》歌詠二客,不敢待以臣禮的重位,歷代都予以殊禮。梁朝敬順人輿神,典章制度存于昔日,渡河時沉璧于其中,辭去天下,他擁有的封土和賦斂,應該遵循舊典。用江陰郡來侍奉梁主為江陰王,使用梁朝的歷法,車旗服色,一切依照前朝標準,離宮別館供給需求,務必盡力優待尊崇。」

又下詔梁皇太後為江陰國太妃,皇後為江陰國妃。

又下詔百官依照原位代理官職。

詔罷,陳武帝目視中書舍人劉師知道︰「速喚沈恪將軍前來受命。」

劉師知如飛去訖。

一會,劉師知領著沈恪在朝堂跪下。

陳武帝道︰「朕命你領兵入內,護送梁敬帝出居別宮,至江陰為王。」

沈恪叩頭謝道︰「「我親自侍奉過蕭方智,產生了感情,不忍心逼他出宮,不忍心對他做出這等逆忤之事,請皇上殺死臣罷,臣決不奉命。」

陳霸先見自己的好朋友如此忠心,內心不怪反喜,心想︰我就是要這種朋友。這樣想來,陳霸先便道︰

「汝忠心可嘉,朕不怪你,朕所需要的,就是你這種忠心耿耿的人啊,去吧。」

沈恪走後,陳武帝又讓劉師知將沒有王僧志傳來道︰

「朕已下詔蕭方智為江陰王,你把他護送到他的領地去罷。」

王僧志奉命,便將江陰王以及他的母親夏太妃、皇後江陰王妃。一干人護送至江陰郡居住治所居住。

卻說周文育、侯安都在武昌會師後,包圍王琳大軍不克,由于梁敬帝沒有明確二將之間的主次關系,周文育欲指揮侯安都,侯安都不服道︰

「我是西道都督,他周文育是南道都督,地位相等,他憑什麼指揮我?」遂不應命。

主帥如此,兩軍部下相互爭執領導權更加激烈,吵了個不亦樂乎。

正在吵鬧,忽報陳霸先遣使來到,周文育、侯安都急忙接入,大使道︰「陳王業已即位稱帝,改梁朝為陳朝,改太平二年為永定元年。並已分別派遣大使慰勞天下,下璽書敕令州郡。我今奉命帶來服色旗幟及敕令,爾其听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使威嚴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四位帝王改朝換代,商、周所以順應天意,五行相勝相推,軒轅、伏羲所以順應規律。梁朝的勢力衰落了,喪亂連年,東夏崩潰,西都覆滅。蕭勃違犯法紀,並非衹有趙倫一個人,侯景罪行滔天,超過了劉載。貞陽謀反篡位,叛賊約聯合軍隊,江左多次屬于鮮卑,金陵長期不屬于梁國。自從氤氳混沌的時代,龍圃鳳歷之前,到束漢興平初年,西晉永嘉之亂,天下分崩離析,沒有像是梁朝這樣的。朕以虛薄德能,適逢時運昌隆,自從昔日登上帝位,首先清除了諸越,徐門水泊,沒有不進行征討的,飄浮過海登上高山,為的是戡定四方。頂著風塵,軍隊馳騁沙場,六次挽救梁朝,十次殲滅強寇,怎麼能說是人的謀劃,都是由于上天的啟示。梁朝因為天賜的福祿已經改變,機運永遠終止,敬順唐、虞禪讓之事,推讓他的政權,朕東西退讓,跪拜訴說,許由逃到箕山之南避開舜子,君主到滄洲之野去尋找支伯,然而公卿大臣敦請逼迫,天下民眾惶悚不安地盼望,天命難違,于是享用王業之福。今月乙亥,登上太壇舉行禮儀,想念伊尹遷徙立里于抱的故事,衹是心有慚愧。自從梁朝將要末落,連續幾個月出現旱災,火運就要終止,連綿的秋雨驟然降下。次日成就大禮,圓丘隔夜而設,塵埃烏雲晚上就消散了,星象夜裹展示出來。朝陽出現光暈,三危山上的甘露往下滴,日月同時升起,帶著五色的慶雲。考慮到我德寡能薄,更加慚愧受到的福祉,辛勤而英明地從政,思慮達到至治。卿等統率軍隊專任一方,國家重任寄托給股肱之臣,分封授官給有賢名的郡守,寄托朕體恤百姓疾苦之念。國家的制度更新了,有歡悅慶幸的想法,想要深廣探求民間疾苦,務必要清廉公平,用慈愛恩惠來撫恤孤兒貧民,用威命刑律來對付強橫奸猾。如果有盜賊草寇,有的犯了戎商,山中的豪帥,憑藉幽險專橫強暴,都從輕赦免,都讓他們听到知曉。如果有的迷途不返,對他們嚴懲不貸。現在派遣使者前去宣示旨意,希望你們考慮善政,符合這種虛懷。」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送走來使,周文育、侯安都下令全軍更換服色旗幟,務要拿下王琳,再建新功。

于是二將各率所部大軍,分兵二路,侯安都從西路,周文育自南路,向三姓家奴王琳攻去。

王琳部將潘純陀見侯安都的部隊與自己還有一段距離,便下令放箭射擊。

霎時間箭如雨下,侯安都部眾一個接一個中箭倒下。

愛兵如子的侯安都眼見許多士兵陣亡,十分氣忿,又聯想到聯想到自己與周文育的矛盾,不禁格外惱羞成怒,狂叫著,他率自己的部隊包圍了郢州城。死命攻打。

潘純陀率眾死守。

那邊周文育則由南路向王琳攻去。

王琳派兵抵住周文育。

周文育與戰,攻之不下,兩軍互有傷亡。

這邊侯安都久攻郢州不下,十分焦躁。忽又得報︰「王琳率領大軍從湘州趕到弇口來啦!」侯安都听了,擔心王琳與潘純陀夾擊自己,于是留下定州刺史沈泰的部隊駐防漢口,自己撤圍率軍直奔沌口(今武漢市漢陽區長江北岸),準備尋找王琳主力決戰。

正率舟師趕至沌口,忽然飛砂走石,東風大作,驚濤駭浪直向西打來,侯安都前進不得。只好將船艦開至一避風之處,待大風過後,再作區處。

此時周文育也率兵來會。

王琳大軍遇風,也只得停止前進,佔據東岸,欲待風止再戰。

欲令侯安都與他合兵一處,同擊王琳,侯安都不從,周文育只得自據西岸,與王琳相持。

這狂風一連刮了三天三夜還不停息。至第四天,風平浪靜,于是侯安都、周文育各自激勵將士,下達了作戰命令。

江面上船艦密布,刀槍晃眼。兩軍將士,磨槍擦刀,彎弓舞戟,準備大戰一場。

滿扯風帆,侯安都率眾沖了上去。

王琳率軍接住,雙方一場混戰。

旌旗蔽日,箭下如雨。

侯安都人多勢眾,兵強艦固,戰不多時,王琳大敗,死傷無數,潰不成軍。

侯安都派人要周文育來助攻,欲待一鼓作氣,全殲王琳。

偏偏周文育卻在三四公里開外圍著來支援王琳的艦隊,激斗正酣,不肯應命。

侯安都只得率自家軍士圍攻王琳主力。

王琳眼見不支,激勵將士,許以重賞,于是眾軍又鼓氣再戰。

侯安都乘勝猛殺。又撞翻敵船數艘,射殺王軍無數。

眼見勝利在望,侯安都不覺得意洋洋,幻想起了回朝班師,升官加爵盛況。

正在得意,豈料風雲突變,東風大起,駭浪西奔,侯安都正逆風所進,所部船艦,霎那間被猛烈的東風吹得東倒西歪,把舵不定。不一會,帆檣俱折,前進不得,後退不能。

王琳大喜,急令出擊。

侯安都等逆風行船,雙眼難睜,站立不穩,直被東風往西岸吹去。

王琳率眾順風猛擊,跳躍如飛,一路殺來。

周文育、侯安都等來不及逃跑,被王琳擒住。

偏將周鐵虎、徐敬成、程靈洗等人也被捉住。

只有沈泰駐守漢口,听說前方打了大敗仗,急忙逃之夭夭。

詩曰︰

四方大亂紛紛擾,稱帝只為解倒懸。

若得文育傳捷報,一統河洛反掌間!

那周文育、侯安都因兩將不相統屬,坐失戰機,致使被擒。

正是︰難覓從來是戰機,多門令出悔何及!

未知王琳是否殺掉周文育、侯安都竺諸將,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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