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門演義 分清首惡聲聲斥,援助周迪步步歌

作者 ︰ 陳純綱

卻說將軍沈泰本是會稽張彪的部下,于梁紹泰二年投降陳蒨,後隸屬陳霸先帳下,在抗擊北齊和王琳的歷次戰爭中,都受到了陳霸先的重用。陳永定二年二月,沈泰見陳國國勢微弱,乘在前線與魯悉達對峙之機,率全軍萬余人投降了北齊。當時,正值周文育、侯安都全軍覆沒不久,新興的陳王朝面臨著王琳和北齊強大的軍事壓力,沈泰舉軍投降敵國,無疑使陳霸先雪上加霜。從這一角度講,沈泰的罪行是不可饒恕的。懶

消息傳到建康,朝中眾臣齊聲大罵沈泰忘恩負義,紛紛進言將沈泰誅滅九族,以儆其余。

陳霸先乍听此訊,也勃然大怒,片刻之後,他冷靜下來,道︰

「侯瑱——」

「微臣在。」

「今令汝總督水步眾軍,星夜兼程,趕往南豫州,防遏叛賊沈泰勾引北齊入侵我國。如何?」

「遵命——」侯瑱說罷,率兵上前線去了。

接著,陳霸先嚴加斥責了沈泰叛國投敵的丑行。對其後事,又作了妥善處理。下詔書道︰

「懲罰不施于後嗣,是自古以來的通典,疑罪從輕,布列在筒冊上。沈泰反覆沒有品行,遠近都知,過去有小功勞,仍然承受朝廷的寄托,分封名郡,連續到藩府去任職,從漢口軍隊凱旋,回朝後專任一方,良田超過了四百頃,食客不止于三千人,富貴顯榮,政事也應當和此相稱。惡劣的危害太過分了,上天奪了他的魂魄,沒有原因地猖狂造反,自己投入到北方少數民族中去。雖然朕又知道為人就要明智,衹是做皇帝太困難了,光武帝受到龐萌的蒙蔽,魏武帝不了解于禁,衹是讓朝廷中沒有我虧欠的人。令其部下、妻兒分別恢復常業,官員和軍人如果有恐嚇威脅侵擾掠奪的,都以搶劫論處。如果有男女人口被人所藏的,也允許到官府申訴。如果有樂意隨從臨川王陳蒨及眾將立功效勞的,全部都听任並同意他們。」蟲

此詔一出,沈泰將士家屬,莫不感激涕零。臣民百姓,更是一片頌揚之聲。

數日後,陳霸先心想,要使朝廷長治久安,還得懲治犯罪,便決定親自去建康府審理案件。

到得建康府,知府跪迎,陳霸先令其陪審。

先是一男子婦女,陳霸先喚齊當事人與證人,見屬實,便判其充軍。

一無賴弒母,陳霸先判其「斬立決」。

卻說建康城中有刀筆史,常年操持訟柄,使告狀者打算告狀不得告狀,不打算告狀卻不得不告狀;有錢的人家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無錢則置之不理。凡有人找他告狀,必使其人傾家蕩產而後己。許多人深受其害,乃聯名告狀。

陳霸先見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當場判其死刑,三日後執行。

更有一年輕的寡婦想再嫁,狀詞中說︰他的公公沒有了妻子,年紀還不算老,而小叔子已成人,還沒有結婚。這個年輕的寡婦,就處在不太年老的公公和已經成年的小叔子的「夾擊」之下,為了保持寡婦的名節,必須讓她改嫁。

陳霸先問這個寡婦道︰「你的公公有幾個兒子?」

寡婦道︰「只有一個。」

陳霸先又問寡婦道︰「你為你老公生了幾個兒子?」

寡婦道︰「一個也沒有生育啊。」

陳霸先道︰「你公公,只有一個兒子了,家又窮,娶不起媳婦,你不如改嫁給你叔子吧。一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二來延續香火,傳宗接代,如何?」

寡婦道︰「奴沒意見,但不知叔子要不要奴家。」

陳霸先忙叫傳叔子與公公上來,一問,皆無意見,于是陳霸先判令寡婦與叔子成婚。

……

不久,案子便告審完,陳霸先便與群臣打道回宮。

行至一花紅柳綠之處,陳霸先吩咐下轎,說想走走看看。

但見花紅柳綠,魚躍鳶飛,夕陽西下,光搖碧水,好一派南國風光。陳霸先不由詩興大發,令備紙筆,當下龍飛風舞,題詩一首,讓群臣觀看。

姚察、徐陵接過一看,不由高聲誦道︰

「小橋流水繞人家,柳綠桃紅處處花。

何當仗劍定河洛,再與諸君細品茶。」

「好詩,好詩——」群臣齊聲贊嘆。

夏季四月甲子日,陳霸先親自祭祀太廟。

陳霸先乘金輦,章皇後乘著玉輦,儀仗人等,手拿曲柄黃蓋、拂塵、金爐、香盒、大小金瓶、金椅、金杌、前後羽葆鼓吹,設而不奏,繡著鮮艷的「陳」字的旌旗蔽日,刀劍遮空,十匹儀仗馬在前,騎馬衛士千余人,一行人等,浩浩蕩蕩地向太廟行去。

來到太廟,陳霸先獻上五谷、全豬全羊等六畜供品,接著焚香于爐,注水于盂,然後和皇後章氏跪在亡父景皇帝、廟號太祖、亡母董太夫人安皇後、前夫人錢氏昭皇後、嫡長子陳克孝懷太子等人靈前,淚如泉涌。

稍後,陳霸先捧出陳氏宗譜,虔誠念道「皇帝陳霸先,敢請先祖——有熊氏——黃帝——窮蟬——敬康——句望——橋牛——瞽叟——舜帝——商均——虞思——聖明——之後——時封——邦夏——商斷——續周——復昌——約隔——千年——卅二——代對——應更——王祀——相當——虞夏——仲華——太玄——感亨——餘念——平仲——閼父——陳胡公滿——申公犀——孝公突,——安公填——威公昭——慎公圉戍——幽公寧——厘公孝——武公靈——夷公說——文公圉——桓公鮑——厲公躍——完——夷——莊——桓子無宇——武——厘子乞——灌——襄子盤——悼子補——齊侯剡——威王因齊——宣王闢疆——閔王地——襄王法章——齊王建——軫——餘——軌——審——桉——接——普——通——黎——民——恆——願——齊——源——實——紀——群——泰——奕——匡——達——康——英——公弼——鼎——安——高——泳——道巨——文贊(讚)——談先、休先——穎川郡上始高曾祖昭穆考妣,陳氏門中根脈淵源帝王將相——陰靈在上,望赴廟堂,享吾羹嘗……」

陳霸先停了一下,又念道︰「九天之上雲淡淡,九地之下露團團。黃河之水天上來,江南處處百花鮮。茫茫四顧何處好,風光不改舊家山。騎鯨跨鶴騰空下,音容如在到廟前。」此時,鼓吹大作,稍後樂止,國師高唱道︰「迎神——」法師又雲︰「進位——」

听到此,陳霸先跪倒于地。

國師又道︰「上香——」

陳霸先急忙起身上香。接著,他深情地念道︰

「天也遙,地也遙,跪向空中三次招。雲路望迢迢。在四方,自四方。東西南北路迷茫,夜色幸未央。盼行程,數行程,荒村犬吠不須驚,鶴駕莫留停。返家鄉,住家鄉,迎得祖歸喜洋洋。簫管雜笙簧。來祠堂,坐祠堂。子孫依依繞膝旁。團聚樂無疆。饌芬芳,燭輝煌,嘉谷備設酒滿觴。幾筵請試嘗——」

陳霸先祭罷祖,打道回宮。御駕剛剛出廟,建康天上,突然出現一道彩虹。那道光芒萬丈的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彎彎的五光十色的彩虹,分外鮮艷,把江南大地渲染得分外美麗。彩虹並不遠,它近在目前,就在建康城樓邊。不過十步之外,虹腳升起,跨鐘山,直上青空,至極遠處。仿佛可以從這長虹之腳,拾級而登,臨虹款步,俯覽江山。

人皆以為祥瑞。以為天命所歸。

次日,忽接報說,江陰王竟然去世了,僅享壽十六歲。霸先大驚,嘆道︰「怪朕沒有保護好,而今只有背上罵名了。唉——敬皇帝啊,我對不起你啊——」嘆著,他淚流滿面,下詔派遣太宰前去吊唁祭奠,又令司空監護喪事,凶禮所需物品,隨時由他們備辦。

接著,又令梁朝的武林侯蕭諮的兒子蕭季卿繼承作江陰王。

為了這些事,陳霸先正忙得焦頭亂額,忽有大臣來報說︰「重雲殿東側的鴟尾有紫色煙霧連接著上天,真是個奇觀啊。」

陳霸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過不了幾天,忽接報道︰

「北齊的廣陵南城首領張顯和、長史張僧那各自率領他們的部眾入朝歸附來啦!」

陳霸先大喜,親自接見,賜以高官厚祿。

卻說新吳(江西省奉新縣)洞主(新起的官名。相當地方民團司令)余孝頃派一位名叫道林的和尚對王琳說︰「周迪、黃法氍都依附了建康,暗地里卻窺伺著戰機,您們郢州的大軍如果沿江東下攻打建康,這幫人必然成為後患。依我看,不如先平定南川,然後東下,我請求率領我所有的人馬服從您的指揮。」

對于徐孝頃送來的香餑餑,王琳立即派輕車將軍(大將)樊猛、平南將軍(中將)李孝欽、平東將軍(中將)劉廣德帶領八千人去攻打南川,任命余孝頃為這支聯合部隊的總司令,駐扎在臨川故郡(江西省南城縣東南)。同時派人到新臨川郡城上塘(江西省臨川市東南)向周迪征糧,以此來觀察周迪的取向。

也就是說,王琳有了徐孝頃部,江西南昌一帶的領土暫時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周迪想也沒想,立即一口回絕。

王琳大怒,立即下令進攻。

余孝頃與王琳的聯軍在工塘(江西省臨川市東南)屯兵兩萬,連成八個軍事陣地逼近了周迪的駐防區,周迪被逼非常恐懼,請求講和,並且送來了糧食。王琳的部將樊猛等人見周迪已經屈從,想接受對方的結盟之後回去;可是,余孝頃還想貪圖更多的利益,沒有同意。並立柵營繼續圍困周迪,因此樊猛與余孝頃之間產生了分歧。

到了七月,與周迪在蕭繹滅亡時結盟過的高州(江西省崇仁縣)刺史黃法氍、吳興(浙江省紹興市)太守沈恪、寧州(雲南省曲靖市)刺史周敷,他們聯合出兵救援周迪。周敷從臨川故郡(江西省南城縣)切斷盱江口,分兵攻打余孝頃的其它城堡。

陳霸先也下詔書命令司空侯瑱、領軍將軍徐度率領水軍作先頭部隊,前去討伐王琳。並親自來到石頭,為侯瑱等人送行。

臨行,陳霸先親手捧給侯瑱一盞美酒,深情道︰

「祝諸將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王琳的部將樊猛等人,見這一結果是因徐孝頃因貪婪引起的,沒有派兵援救,導致徐孝頃的其它防區也跟著淪陷。王琳的平東將軍(中將)劉廣德見周迪的援軍前來,首先乘江流直下逃跑,所以部隊沒有受損。余孝頃等人見周迪的援軍逼近,都棄舟步行。周迪見此出兵追擊,把徐孝頃、樊猛等人全部抓獲。余孝頃以及李孝飲被送往建康,陳霸先傳令斬首示眾。為了緩解與王琳的矛盾,陳霸先又放還了樊猛。並派史部尚書謝哲為宣諭使前去招撫王琳。

至此,江西豫章一帶為陳霸先所有。捷報傳至建康,陳霸先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到的笑容。

詩曰︰

懲罰不施人後嗣,霸先慧眼察秋毫。

樊猛王琳大敗後,豫章今又屬陳朝。

卻說陳霸先收復豫章後,五城有嘉禾一穗長了六個分枝。

正是︰一自豫章收復後,五城嘉禾分六枝。

陳霸先十分高興,以為吉兆。他想︰周文育等諸愛將,或許能生還吧。未知後來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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