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畢,覃久夫婦便打算回家。
「吃飯了再回去吧。」陳旺挽留說。
「那多不好意思。」
「鄰里鄰居的,甭客氣。」
「那好吧,打擾了。」聞著四溢的肉香,覃久答應了陳旺。
因為是迎接陳蘊圭金華返回,加上來了鄰居,所以這餐飯十分豐盛。臘肉、土豆、黃瓜干、豆腐、白菜、蘿卜、野菜什麼的擺了滿滿一桌,甚至還有一碗陳旺去年打得的沒舍得吃的野豬肉。懶
開飯了。陳旺給眾人盛完飯,不住地給父親、妻子、覃久、邢董等人勸酒、挾肉、挾菜,說︰「生逢盛世,又為鄰居,三生有幸耳,甭客氣,多喝點,多吃點啊。」
覃久、邢董聞言,笑道︰「那我們就沾光了。」
「甭客氣,甭客氣。」
陳蘊圭一家四口,覃久一家兩口其樂融融地吃完飯,覃久便告辭了。
覃久走後,陳蘊圭說︰「我將家產變賣了幾百兩銀子,我們再修棟屋吧。」
「好。」陳旺說到做到,一有空,便請幫工上山伐木,待木伐齊,再請來幾個匠人,叮叮咚咚一陣忙活,將柱子、梁、檁什麼的做好,再安裝起來,于是好幾個梁柱、木牆架子便做起了。
此時,陳旺早將屋場修得平平整整的。而且還做好了石礅。
這天是個黃道吉日,陳旺請來許多人幫忙立屋,木工師傅在做了拜請了魯班師傅的儀式後,一聲令下,眾人一齊舉起架在木梁、木柱架子上的木頭,「嗨呀麼嗨」地一齊喊,一齊用力,那木屋架子便慢慢豎立在石礅上。蟲
固定好木屋梁柱架子,眾人又開始立第二堵木屋梁柱架子。
到天黑時,一棟氣派的木屋矗立在艾草坪陳旺老屋旁邊,眾人都道︰「此處地靈人杰,必當家發人興。」
木工又做了二三個月活,將木門、木牆等等做好了。于是陳蘊圭又請陰陽先生擇了個黃道吉日,夫妻倆搬到了新居之中。
轉眼開元十九年過去,開元二十年到來。數月後,覃久家左過去數百米遠又搬來一戶人家。姓馮,名政。
至此,陳蘊圭家附近,共有四戶人家︰陳蘊圭、覃久、馮政、孫興村。
陳蘊圭農閑便上左鄰右舍聊聊天,或者右舍左鄰上陳蘊圭家來閑談,大家天南海北亂扯一通,倒也自得其樂。
孫小妹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就要生了。許氏道︰「死陳旺,還不快去給媳婦找接生婆!」
「是,我馬上去找!」陳旺得令,心急火燎地找來接生婆,焦急地在門外等候。
隨著一陣嘶心裂肺的喊叫,隨著一聲響亮的哭聲,孫小妹給陳旺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咱做父親啦!」陳旺欣喜若狂。
「我又抱孫子啦。」兩個兒子都後繼有人了。陳蘊圭老懷大慰。
許氏則喜孜孜地給小孫子洗澡穿衣。
三朝時,陳蘊圭說︰「良機稍縱即逝,天機不可泄露,就叫陳機吧。」
小陳機從小聰明伶俐,活潑可愛。陳蘊圭閑來無事便抱著小陳機四處逛。此時,覃久、馮政、孫興村的兒子女兒也出生了,幾個老的看著幾個小的在地上爬,間或互相扭打,好不快活。
數年後,孫小妹又生一子,陳蘊圭又給其取名為陳棋。
此時陳機業巳能在地下樹上活蹦亂跳了。
這日,陳旺接到兄長來信,說是他在京又生了兩個兒子,加上以前生的,共四子︰陳當、陳萇、陳京、陳齊。
將喜訊和書信告知父親,陳蘊圭笑得睜不開眼楮,說︰「我有六個孫子了,好啊,人丁興旺,我陳家大有希望了。」
陳機長七歲了。陳棋也五歲了。
鄰居覃久也生了一子二女︰王圳、王萍、王淑。馮政生四子一女︰馮青、馮磊、馮強、馮愛、馮玲。
由于方圓二十里沒有私塾,業己陳蘊圭七十多歲的陳蘊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尋思良久,找來孫興村、覃久、馮政等人,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只有讀書才能參加科舉,才能出人頭地,才能光宗耀祖。而我們村里連私塾也沒有,可不好啊。不如大家各自出點錢,請個塾師來。」
孫興村說︰「陳先生學問過人,不如由您來教師塾吧。我們的孩子都送來。」
此言一出,眾人一齊道好。
陳蘊圭說︰「可是我已經七十多了啊。精力不濟了呢。」
「陳先生的身子骨還蠻好的嘛,為了大家,你就辛苦一下嘛。」馮政說。
陳蘊圭見推月兌不得,便答應了。
于是陳蘊圭便將新居堂屋騰出來改做家塾,方圓二十里有小至五歲、大至十二歲的兒童便來就讀。
開學那天,陳蘊圭讓眾塾生跪拜過孔聖人,便開始教眾人識字。待眾人識得千余字,陳蘊圭便開始教眾人學《詩經》、《論語》什麼的。
陳機、陳棋聰明好學,深得蘊圭歡心。他竭盡所能將其教育,希望有朝一日進士及第,光宗耀祖。
在此期間,陳旺、覃久、馮政、孫興村這幾戶鄰居,誰也不比誰強,誰也不比誰差。眾鄰里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四戶人家,你送我吃的,我送你穿的,投桃報李,相處得倒也親如一家。
一直教到陳機十三歲那年,陳蘊圭一病不起。知道自己要走了,陳蘊圭將陳機、陳棋叫到病榻前,殷殷吩咐說︰「機兒、棋兒,要好好讀書哦,爺爺是看不到人倆進士及第了,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倆或你倆的子孫,能象你們的伯伯那樣,能夠進士及第,耀祖光宗。」
「爺爺,我倆會努力的。」
陳蘊圭欣慰地笑了,頭一歪,壽終正寢。
丈夫走了,許氏好不傷心,不久亦駕鶴西歸。
這陳蘊圭乃是大唐御賜義門陳氏
陳才子蘊圭,世祖。
開元二十九年過去,天寶一年到來。
卻說唐玄宗開創了開元盛世之後,逐漸開始滿足了,沉溺于享樂之中。沒有了先前的勵精圖治精神,也沒有改革時的節儉之風了。正直的宰相張九齡等人先後被罷官,小人李林甫爬上了相位。李林甫病死後,又是楊國忠掌權,致使政治更加黑暗。
因此,德安縣常樂里艾草坪也開始動蕩起來。
唐朝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初九(755年12月16日),身兼範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趁唐朝內部空虛,聯合同羅、奚、契丹、室韋、突厥等民族組成共1萬,以「憂國之危」、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為借口在範陽起兵。當時唐代承平日久,民不知戰,河北州縣立即望風瓦解,當地縣令或逃或降。天寶十五年佔領長安、洛陽,進入安史之亂的最高峰。這艾草坪更趨動蕩。
此時陳旺業己55歲,其子陳機也巳娶妻生下一子︰陳感。惟有陳棋尚未配婚。一家六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日子過得還蠻不錯。
陳機、陳棋牢記爺爺囑咐,日則耕田種地,夜則吟詩讀書,每次科舉皆去參考,但卻屢試不中。
鄰居覃久大女兒嫁給了永寧縣令,二女兒也嫁給了德安縣城中一位富商。而其子王圳,則做了德安縣衙役,威風得很。
孫興村先前只有一女,陳旺為其治病後,又生下一子,兩家關系親密,陳旺也常去孫家聊天。
馮政則經商,大發了一筆橫財,加上四子十孫一大家子,便不把陳旺看在眼里了,常對人說︰「嘛陳旺,農夫一個,沒官沒職沒功名,兒子也久試不第,哪及覃久和我,呵呵。」
馮政家的山和陳旺家的山挨著。馮政心想︰「陳旺無財無勢,雖有個哥在京城,但遠水難救近火,咱不如欺他一把。」想畢,便金錢開路,巴結德安縣令、九江太守,將陳旺家一塊幾十畝的山林和一塊十來畝的山地霸佔了過去。
陳旺不服,幾次上德安縣城告狀,但德安縣令均置之不理。
陳棋大為不平,便到本屬自家的山上砍了根柴。不料卻被馮政僕人發現。
這天陳旺、孫小妹、陳機夫婦兒女均上街購物去了,只有陳棋在家,馮政帶著十幾個人氣勢洶洶竄到陳旺家,大喊大叫︰「陳旺,陳旺何在,陳旺你給我出來。」
陳棋听了出來說︰「爸媽不在,你找他何事?!」
「好個陳棋,竟敢偷砍我家的木材!兔崽子不想活了!」馮政破口大罵。
「那本是我家的山。」陳棋不服道。
「什麼你家的山,你的山契地契呢?」
「還不是被你搶去了。」
馮政高舉著他剛從德安縣太爺手上賄賂來的山地契。說︰「你看,這是地契,這是山契,你偷了我的樹,你得賠錢。」
「你做夢。」
「來人啦,給我打!」
眾惡奴一擁而上,掄皮鞭、揮竹棍就朝陳棋一通亂打。
陳棋被打得死去活來。
馮政打罷陳棋,又沖進屋去搶了幾擔谷,這才揚長而去。
陳旺回到家,看見陳棋被打得遍體鱗傷,又听說是馮政所打,大怒。心想︰「鄉里鄉親、鄰里鄰居的,馮政你還比我後來安家,我從沒將你當外人看,想不到你居然這麼欺負人。」就想上門拚命,但後來仔細一想,又安慰陳棋說︰「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心字頭上一把刀,你就忍了吧。」
見陳旺老實可欺,覃久也對陳旺老大不敬起來。
陳旺、覃久兩家山連著山,地接著地,水挨著水,田靠著田。覃久這天耕完田,邢董說︰「陳旺無權無勢,咱們不如佔他一點田埂,也多點田地。」
覃久便依了老婆言語,將陳旺和自家的田埂犁去了,然後重做了個田埂,佔去了一點田土。
陳旺見了大光其火,質問覃久︰「鄉里鄉親的,為什麼佔我田埂?」
「本來就是這樣子,我沒佔田埂啊。」覃久不承認。
陳旺無奈,尋思他家女婿是縣太爺,搞他不贏,只得算了。
馮政、覃久得寸進尺,欺負完了陳旺,又開始欺負孫興村。
詩曰︰
近鄰雖近好幫忙,畢竟是鄰無血緣。
一朝得勢便欺負,何日遠親來雪冤?
這天中午,陳機、陳棋都上私塾去了,陳旺正與愛妻孫小妹說白話,忽听見狗叫,抬頭一看,高興地對孫小妹說「孫興村來了。」即喝退狗子,急出門將其迎進屋中,只听孫興村說︰「覃久、馮政那廝真不是人。」
正是︰遠親太遠親近鄰,奈何近鄰總相欺。
未知孫興村說出什麼話來,請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