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興村說︰「覃久、馮政那廝真不是人,我前天從馮政家門口過身,恰巧馮政家被盜了一千多兩銀子,覃久又看見我從他門口過身,就硬說是我偷的,真是氣死人。」
「他打了你沒有?」
「咋沒打我,還搶了我家幾串錢,一擔谷。」懶
「他為何搶你的錢和谷?」
「昨天馮政那廝听了覃久的誣告,就找了十幾個人來我家搜東西,將我家翻了個底朝天,未了東西沒搜著,就搶東西。」
陳旺嘆道︰「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可我們這是怎樣的近鄰啊。」
孫興村感慨道︰「還是遠親好啊。」
「對極,遠親雖遠,到底是親,近鄰雖近,卻只是鄰,由于沒有親緣關系,說翻臉就翻臉,太靠不住了。」
「今後除你之外,我再不相信什麼狗屁近鄰了。」孫興村一臉悲憤。
天灰蒙蒙的,烏雲翻滾,風一陣比一陣緊。
正說著,忽听人聲鼎沸,孫興村、陳旺出門一看,又是馮政那廝搜山來了。
「快藏好你家值錢的東西。」
孫小妹听說,急進房藏東西去了。
陳旺攔住那伙氣勢洶洶的強盜,笑容可揖地對馮政說︰「老馮啊,鄉里鄉親的,你來干什麼啊?」
「我家被人偷了一千多兩銀子,有人說是你偷的,說,你偷了沒有?」蟲
陳旺分辨道︰「冤枉啊,我幾時偷你的東西了?!」
「分明是你偷了的。」
「你不要血口噴人。」
「來人啊,給我搜。」
孫興村攔住馮政︰「你不是說是我偷的嗎?硬說是我偷的,到我家搜了,卻又沒搜著,給個說法呀!」
「不是你就是他,再說你早藏起來了。」
「那你為何搶我家的錢和谷?」
「胡說八道,老子何時搶你的了,看在鄉親面上不和你計較,你要是再誣告,咱就不客氣了,扭送官府法辦。」
「老子和你拚了。」孫興村掄起拳頭朝馮政打去。
身邊五大三粗的家丁看見,輕輕一推,便將孫興村推出一丈開外,摔在地上動彈不得。
此時,隨著一道閃電,一聲驚雷,在艾草坪上空炸開,大雨嘩嘩下了起來。
陳旺憤怒至極,走過去將孫興村扶到屋檐下,給孫興村抹干雨水後,也想拚命,早被幾個大漢扭住手腳動彈不得。
「還不快去搜!搜著了重重有賞。」
眾大漢得令,一擁進屋,翻箱倒櫃起來。
衣箱被打破了,丟了一滿地的粗布衣服。
碗櫃被搜翻了,廚房里滿地飯碗碎片。
壇壇罐罐被打爛了,碎片紛飛。
一個大漢將沙子中埋的生姜亂翻,沙子、生姜被翻了滿地都是,但硬沒找到半兩銀子,連個銅板也沒有。
幾個大漢將柴草房翻了個底朝天,楞連粒芝麻也沒尋到。
這群大漢將陳旺家里家外翻了個底朝天,硬是沒尋著半兩銀子,只得向馮政報告說︰「馮老板,沒有哩。」
「真沒有?」
「是真沒有。」
「那回去吧。」
「燒不燒房子?」
陳旺、孫興村、孫小妹听了,一齊捏緊拳頭,怒視馮政。
「現在下大雨,要燒也燒不了,不看在多年鄰居份上,早一把火燒了。孩兒們,走。」
一個大漢使勁在孫小妹大腿上捏了一把。孫小妹怒目而視。
爾後,眾大漢拿著順手牽羊搜得的值錢的糧食、種子、衣物什麼的大搖大擺跑了。
「嘩啦啦啦……」那雨、那風越下越大,越刮越緊。
等那伙強盜走了,陳旺、孫小妹、孫興村一齊破口大罵起來。
罵完,便開始整理滿地的狼籍。
「沒錢沒勢,只有受人欺負啊。」陳旺嘆道。
「你不是有個京官哥哥嗎?要他管一管啊。」
「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強龍還怕地頭蛇啊。」
「難道就听之任之?」
「不,我得找陳兼去了。」
「什麼時侯咱倆也欺負一下馮政那廝?」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放心吧,會有報應的。」
「話雖如此說,但要等到哪一天才有報啊。」
「安得力大無窮,智慧如海,俺也弱肉強食一番,不亦樂乎!」陳旺嘆道。
……
三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整理,不覺便天黑了。陳機、陳棋也從私塾回來了。
雨慢慢小起來了。
「我得回去了。」
「天晚了,要不就在我家歇?」
「不了,我放心不下家中。」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
「你幫了我的大忙,我得表示一下。」陳旺帶上斗笠、簑衣,又給孫興村披上斗笠、簑衣,然後送孫興村回家。
回來後,陳旺、孫小妹、陳機、陳棋四人相對愁坐,萬分憤怒。
「馮政那廝,太可惡了。」陳機說。
「是啊,還是鄰居呢。」陳棋道。
陳旺說︰「馮政那廝勢力不小啊,就憑我們這四個人,斗不過啊。」
陳機、陳棋一齊說︰「那如何才能斗過他?」
「除非我家有百十號人,人多力量大,他才不敢放肆。」
「可我家才四口人啊。」陳機大搖其頭。
陳旺模著陳機、陳棋的頭說︰「好小子,你快點長大娶媳婦,生一大群孩子不就得了。」
「好哩。」陳棋說。
「媽媽也還多生幾個弟弟更好了。」
陳旺刮了陳機一下,笑了。
此時,孫小妹在廚房喊︰「吃飯了。」
陳旺忙叫兒子們去吃。四個人草草吃完飯,便熄燈睡覺。
次日,陳旺說︰「老婆啊,我去干活了,你就和狗在家看屋,要是又來了強盜,大聲喊哦。」
「是,你放心好了。馮政那廝應該不會再來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說畢,陳旺背起鋤頭朝山上走去。
迎面踫上孫興村。
「老孫,干活去啊?你也只一個人去干活?」
「留老婆和狗在家看屋唄。」
「甭說了,快干活去。」
陳旺心不在焉挖了半天地,雖然沒听到狗叫,也沒听到老婆喊叫,但也不放心,天也沒黑就回家了。
幸好再沒強盜家里搶劫。
「听說馮政又到樟樹塘去搜去搶了。」
「別提那個惡棍了。」陳旺深惡痛絕地說,「等到了臘月,我就進京找陳兼。要他幫助告狀。」
「能行嗎?」
「能行的。」
卻說馮政搜這家搶那家,早激起公憤,常樂里百姓一提起馮政,莫不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
這天早上,陳旺正準備和老婆一起出門干活,卻听得狗狂吠起來。陳旺大驚,正要閂屋,卻听孫興村喊道︰「是我。」
見是孫興村,又認得其中幾人乃鄉親張道、李仁、田宗、葉家、趙四等人,陳旺這才驚魂甫定。說︰「原來是你們啊,我還以為又是馮政來了呢。」
「馮政太可恨了,我們準備聯名進城告狀。」
「去德安找縣太爺告狀?」陳旺搖頭道,「縣太爺和馮政有關系,去了白去,搞不好會被反坐。」
「不會吧?」
「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啊。」
「要不我們聯絡大家,聚集幾百人,沖進馮政家,將他殺了?」
「更不行,就算將馮政殺死,也是犯法。再說馮政家丁眾多,只怕沒殺死馮政,自己卻被抓起來了。」
楞小伙田宗哭道︰「我們都被他欺負成怎樣了,不行,鄉親們,甭管這麼多,去告狀試試看吧。」
「對呀,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詩曰︰
疏遠遠親親近鄰,哪堪卻被近鄰欺。
無錢無勢又無力,小伙衰翁淚濺衣。
眾鄉親于是力推陳旺起草訴狀,要進縣城告狀。
陳旺死辭,眾人道︰「你要是不寫狀紙,我等只有沖進馮家將他殺了。」陳旺怕事情鬧大,只得起草狀紙。
正是︰明知告狀不成功,為避犧牲且訴訟。
陳旺很快就將狀紙寫好,眾人一听,大聲叫好,便相約明日一齊進縣找太爺告狀。
未知眾人告狀輸贏與否,請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