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養了那幾個看料的,都是飯桶!你也不長豬腦子,這看料師傅是賭石行里的關鍵,雇他們的時候為何不眼楮擦亮點兒?」
「老爺,原先那倆高手都讓趙老板出高價挖了牆角,這事兒小的早就稟明您了。這才來的仨家伙一個比一個眼拙,但都是老爺當初逐個過了目才定的呀。」徐六額頭滲出汗珠,滿臉焦急地說。
「呵,照你小子的意思這事兒還怨我了?」
「小的不敢不敢,只是煩請老爺趕快拿個大主意吧?」
「先把那仨小子都開了,出高薪另請高手來!對了,這批貨里可有稍微帶點綠頭的雜玉?要有,你趕緊讓雕工好好雕出一批貨,再弄點好翡好翠的邊角料什麼的往一起黏住,千萬別留下明顯接縫,好好打磨打磨再裝盒。還有,你馬上給外地客商發信,大力推薦這批貨,再瞅個機會,把這些東西混在一堆好貨里想法子弄出去了事!」
「高,老爺實在高明!那這批貨的價錢?」
「這還用問嗎,笨蛋!按老規矩每一件打對折。」季寶臣白了徐六一眼,氣呼呼地說。
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上的汗,徐六心領神會,夾著賬薄哈著腰退了幾步轉身走了。
步出季府院門,徐六轉過一處街角來至一家店鋪的門外。這條不很寬的街道內,行人並不是太多,碎石子鋪成的路面泛著青灰色的光澤,數十家店鋪分列街道兩側依次排開。徐六快步而行,一陣陣刺耳的噪音從路旁店鋪里不時傳出。街邊右手,第八家鋪子大門緊閉,上方高懸「季隆齋」三個燙金大字的醒目牌子,這里就是季家的玉器作坊。
徐六推門而入,寬敞的院子里熱鬧異常,煙塵四起。幾十個玉雕工匠正各自緊張忙碌著,雕工們個個手里捏著翡翠籽料神情貫注坐在木台邊研磨玉石,他們雙腳飛快地用力踩著踏板,另一端連接著的鐵鏈條帶著碩大的陀輪轉動著,解玉砂漿噴在籽料上,頂鉈轉動下泛起一層層泥漿,飛旋的鑽頭一點一點磨削著籽料,揚起一縷縷的玉石碎屑頃刻間飛到了半空之中。
心靈手巧的工匠們自顧埋頭干活,誰也沒注意到總管的到來。徐六穿過院子來至正堂里坐下,一個小伙計趕忙上前,殷勤地端上來一杯茶水,徐六接過來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角,小伙計陪著笑臉對他說,徐總管,有位遠客方才找您。
「哪來的?叫什麼?人呢?」徐六繃著臉問。
「說是從江南揚州來的,他叫什麼沒說,小的也沒敢細問。那位爺只讓小的把這張名片給您奉上,這會兒他正在西屋喝茶,等候您呢。」說著,小伙計遞上一紙名片,上面赫然寫著︰揚州「蔣記玉玩行」老板蔣富貴。徐六接過來掃了一眼,隨手將名片放在身旁的桌子上,趕緊站了起來。
西屋內,一位面龐清瘦、白皙的年輕人正在喝茶,看見徐六走進來,年輕人趕忙起身畢恭畢敬地說︰「您是?」
「我是季府玉器坊的總管,你找我?」徐六說著詫異地望著來人,暗想他不認識此人吶?
「在下侯敬堂,是看料師傅,也會玉雕,揚州蔣老板是我師傅。」
「哦,好好,失敬失敬!蔣老板在江浙一帶的玉石行里赫赫有名啊,他跟季老爺也是多年生意場上的好友。侯老弟年輕有為,能投在蔣老板門下何愁將來不功成名就。」徐六笑了,拱了拱手。
兩人落座後,侯敬堂拿出一個賬本,又模出幾張銀票放在桌子上,徐六一一看過後微笑著說,上回發給蔣老板的那批貨賣得不錯吧!賬賬清楚,貨款數額也對,跟蔣老板做生意真可謂稱心如意啊!不知道蔣老板何時再來進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