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將布袋四角檢查過,猶自不放心,將里面的銀票盒子取出,仔仔細細又數了一遍。賽斯見她裝這麼多銀票,足有七八千兩白銀之多,夠他們全家吃一年的,忍不住心疼道︰「干嘛帶這麼多錢啊?你要采購整座廣州城啊?過生日送禮不用太重,選一些有特色的東西,人情送到了就行。朋友相交貴在知心,不需要花費太多錢財。」
「你懂什麼?這些禮物都怕太輕呢!以前主人在世的時候,送的禮物比這些還重。」安娜特意加重語氣道︰「黃老爺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閩粵兩地商會會長,又是廣東巡撫的好朋友,葡萄牙人在澳門全靠他撐腰,廣東官員才不會來找茬。」
哦,我還以為是好朋友,原來只是有求于他。賽斯忍不住撇撇嘴,心想洋人在中國呆久了,不免學會請客送禮這一套。不知這老爺子是何方神聖,連清高的媽媽也巴結他。在他兒時的記憶中,媽媽一直是個驕傲的女人,對任何人都不卑不亢,連廣東官員也敬她三分,卻刻意去拍此老爺的馬屁。
安娜將銀票盒塞回袋中,見他一臉不愉快之色,安慰道︰「有羅瑟琳和皮特陪著你,不會有事的。我們爭取後天中午回來。記得吃藥。」賽斯急忙換上笑臉,殷勤地背起大布袋,送她下山到碼頭乘船。安娜臨行不忘囑咐︰「今天是農歷正月初八,再過十天是黃老爺的生日,你也要親自出席拜壽,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遠門,別忘記了。」賽斯滿臉堆笑答應,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到時候一定找個借口出海去,躲過這一劫。這種拍馬屁巴結權貴的勾當,誰喜歡做誰去做吧!
回到伊莎貝爾號船上,見幾個年輕漁民圍成圈,湊在一處竊竊私語。小林子見船長到來,急忙起身大聲報告道︰「我今天早上出海打漁,又見紅樹林中白影子晃動,我們幾個剛才商量,打算明天去林中捉鬼,為民除害。能否行動請船長指示!」
賽斯登時嚇了一跳,尚未開口說話,又听海蠣妹大聲道︰「最近澳門海域不太平,鄉親們都跟我們訴苦,說他們不敢到附近打漁,嚴重影響家人生計。所以我們想借大船一用,明天早晨開去紅樹林外,用火炮把那女鬼轟出來!」
他擺擺手讓二人坐下,故作鎮靜地詢問細節。眾漁民七嘴八舌地道,最近澳門城中謠言四起,說紅樹林中有女鬼出沒,專門勾引過路的漁民,搞得人心惶惶不安,老婆不讓他們去捕魚,孩子也嚇得不敢睡覺,鬧下去這日子沒法過了。
听說少女在林中出現,他心中感到一絲安慰︰原來她真得平安無事,原來她真得又去過那里,鳥巢和小鳥突然不見,想必也是被她拿走了。仙女喜歡有霧的時候,伍德的話說得沒錯。那天傍晚沒等到她,或許是因為時間不對。她一定也想再次見到他,所以選擇早晨而不是傍晚。
他片刻間下定決心,明天早晨一定再去等她,無論刮風下雨都要去,絕對不能再錯過她。但是不能讓他們一起去——這群有眼無珠的家伙,把我的仙女說成女鬼就罷了,居然還想用火炮去打她,一點兒不懂得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