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鳳來準備好的戴上被管制的一頂大帽子,被指定流放到S縣、杏山鄉、清辛莊勞動改造。勞動改造他是接受了,那份右派分子工作,一直沒能轉正……
史青竹和媽媽是受牽連,做為五類人家屬,一同被下放到,杏山公社的清辛莊第二小隊。事發是*以前。
剛下車時,司馬會計找來一些家庭主婦,幫著卸車和收拾房間。
有幾個青年姑娘在給史青竹一家收拾一頓下車飯。听說只是這一頓,以後,都需到全民食堂共同用餐。
在這一天里,史青竹象在夢中一樣,早晨起床在學校衛生間洗漱,之後在學校食堂吃早餐。
上到第二節課接到通知,這種感覺象在白雲間翱翔。突然跌落雲頭,摔在萬丈深淵之中。到家門口,都沒能再看一眼住過十七年的房間。
告別親友,撒淚于校友同學間,直接被一輛老牌解放,一路上象扭大秧歌似的。蒯蒯啦啦的顛簸著,把史青竹和家人送到北大荒一處偏僻小山村——清辛莊。
能容納三人的駕駛室內,人科長白秀山坐在副駕一側。
他是執行學院命令,並負責護送的院方領導。
此人待人和善,這樣人應該算好人。他讓史青竹和媽媽在駕駛室里。是爸爸的主意,因白科長身體不好,怕他經不起後面車箱里的顛簸。
史青竹一家三口都上了敞蓬車箱里去坐,爸爸詼諧地說︰「青竹,咱家下鄉你恨爸爸嗎?
說實話,恨就說恨,別隱藏,從今天起,爸爸又把你和媽媽帶到一個新的生活環境中。咱在這光天烈日下的敞蓬車里,說說心里話,放松一下繃著三年的心境,反正我高興。
可是一家很好的生活環境被爸爸給毀了,你和媽媽不生氣嗎?咱可不是度假、觀光旅游,得有受苦的思想準備啊。」
「爸,有您在身邊,我和媽媽到哪都一樣建設社會主義,
到哪咱都听毛主席的話,听黨的話,只要天天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咱去撒哈拉大沙漠,或者去無人荒島,孩兒都從心里高興。」
「嗯,是我閨女,「凍死頂風站,餓死挺胸膛。」
咱到不了解放前那麼糟糕地步,青竹說的好,到哪都是建設社會主義。」
媽媽笑了︰「唉,鳳來,這幾年,在咱校園流行那幾首歌曲你還會唱嗎?
現在沒有備課授課事做,心里沒有了任何力,我又想起這幾年校園流行歌曲來,真難得有這個機會和時間,讓歌聲去伴寂寞吧。」
「欣怡,你說的是哪一首,風行校園的有好多首呢,哪首我都喜歡,你指出哪首我都能唱,保證不跑調,不忘詞兒,你信不信?」
「唉唉,我信我信,你不是又吹上牛了吧?就是有月亮在白雲穿行,媽媽講過去事情的那首,你能唱我還能跟著唱,我們要去鄉下,咱唱幾支鄉下歌壯壯精神,也有個思想準備。」
真佩服爸爸的記憶,四十多歲的人,一高興象個年輕人一樣,近幾年的歌曲他都清淅的記起。
爸爸從記憶庫里翻出那支在校園里,上幾年那支老掉牙的歌,和媽媽合唱著。第一首歌記的清清楚楚是《听媽媽講那過去的故》是管樺作詞,瞿希賢作曲,那首歌是一九五七年作品,六十年代初在校園還很流行。
史青竹也被二老的樂觀情緒所感染,情不自盡的加入二老合唱中,一首接一首的此起彼伏……
歌聲隨車運行撒滿東北平原。「月亮在白蓮花般雲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听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
那時候,媽媽沒有土地,全部生活都在兩只手上。汗水流在地主火熱的田野里,媽媽卻吃著野菜和谷糠。冬天的風雪狼一樣嚎叫,媽媽卻穿著破爛的單衣裳。他去給地主縫一件狐皮長袍,又冷又餓跌倒在雪地上,經過了多少苦難的歲月,媽媽才盼到今天的好時光。」
那時節,憶苦思甜是主題,社會主義路線斗爭在教育界,各大專院校的各種論點,在針鋒相對的對立中。爸爸被擠出教育隊伍,他不但沒有精神障礙,看唱歌的投入狀態,從心里還有好多激情在奮發。
一路上和媽媽爸爸的歌聲填滿了旅途的寂寞,有時樂濛作曲,駱文作詞的《三套黃牛一套馬》,還有賀敬之作詞,煥之作曲的《勝利進行曲》等等。這是史青竹有生以來,和爸爸媽媽在一起時間最常的一天,也是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唱歌最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