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困 02.未來者

作者 ︰ 二話王

除健身外,人的又一愛好就是健忘。

會「健忘」多半是所健忘的內容一開始就如鳳姐的回眸,不太引人注目,一開始別人就沒想過要記住;如果是楊小姐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只怕多少人會三月不知肉味四年不和妻睡。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其所不健忘的,對我來說,難于健忘的,例如尤龍。

尤龍。性別︰男。性取向︰異性戀。

我。姓名︰別後。性別︰男。性取向︰異性戀。

我善忘,忘記了紛紛擾擾十年間的許多人許多事,也不是Gay,對任何雄性都沒有非分之想。作為一男的,對另一男的並非出于鴛鴛相抱何時了的癖好,也非出于XX所見略同的惺惺惜惺惺,而經年之後不用人家協助也能自然時時想起,完全是因為他確實是個很鮮明的人,就算他掉在人堆里你也能很輕易地分清人堆和人堆里的他。——要知道,讓一個人平白無故地記住你,並不像在經濟上趕日超歐那麼容易。

此刻,我就又想到了尤龍。

最後一次見他還是在二00九年六月八號,也即當年高考最後的一天。現在的他究竟是還在上學呢,還是早就輟學了呢?或者嚴重點……我都無從知道。

提起他,可以化用童話通用的開篇來開始︰在不久不久以前……「呃,——同學們好好想一想,想想,其實很簡單。——這個數列的通項該怎麼求?」數學老師——也即老班——在題目下劃了幾道杠子,然後眯眼一笑,四周一掃,抿起嘴,開始他的等待。

當然,同學們都在想。想周杰倫的新專輯什麼時候才有眉目,想今晚宵夜是用泡面加火腿還是用面包加麻辣條,想周公你可不可以別這麼早就想強行封鎖人家的眼皮,有的甚至在這十二月的夜里想Callspring。——不過,現在流行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比如未婚要先有子,也不奇怪。——除了想那個神不知鬼不覺人更是「不知不覺」的數學題。

夜色已經很深,門窗關得宛如我胸前的拉鏈一般緊,教室在發酵著濁氣的濃度。如果誰不小心產出了一點異味,我想,大家的嗅覺神經也早就一如某些紀檢部門,不能發揮其功用來加以鑒別了。每個人都感到腦子脹痛,不昏昏沉沉的強人,呵,肯定也早摩登著跑去申報吉利斯世界記錄而不在此列了。

老班見大伙兒一個個靈魂出國考察去了的樣子,也無奈。他看了下表,快下自習了,就笑了笑,說︰「不久我們班會再轉個人來。」

「啊!?」同學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給甩懵了。大驚小怪地咋呼,「誰啊?」,「什麼時候啊?」……

看著下面一下子元神歸位,左顧右盼交頭接耳,驚喜、激動混亂成一團,老班為自己的成就笑得更得意了。

「他很有個性!」,老班把鼻梁上停靠的六百度近視眼鏡向上推了推,「是我上屆的一個學生,去年高考時大概想多了,沒考語文,不過其他各科是考得很好的!之後就出去打工去了,但現在想通了,他給我說想回來復讀……」

老班正說得起勁,不美的是,下課鈴聲恰好響了。他也就沒多說了,走了。

仿佛听到拉登要來咱們學校旅游一樣,男生女生都拿出了帕瓦羅蒂才有的分貝,胡吹海侃起來。有的高叫,「我認識他!」,于是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集結到他身上,像等著領袖的召喚;又一個高呼,「我听過他!」,于是所有的眼楮又像槍口發現新的敵軍,一起轉過來,攢射。但事實上,大家都只仿佛听說上屆有那麼個人罷考,並且成績不錯吧,但「幕後」就沒人真正了然了。那些嚷嚷,多數是慣于就勢以奪人耳目的瞎叫。

同學們心下波浪起伏嘴上口水滾滾,too興奮to安靜,直到樓棟管理員熄燈了,大家才熄火。

「這人真他媽牛逼!」

「哎,你說他當初為什麼罷考了?」

「現在為什麼又想起復讀了?」

我一進寢室,花心郎就開始連珠炮似的問十萬個為什麼,仿佛我是十萬個答案。要是平常,他早就往床上一坐,扯掉襪子,弄盆熱水,泡腳——他稱之為「泡妞」,因為根據他的理論,泡腳與泡妞所產生的爽歪歪的感覺毫無二致,因此由數學遞推原理稍加發揮即可得。為表達這種喜悅,他還常常自己配樂,自己當K歌之王,自娛自樂自我陶醉一番。——歌是改自刀郎的《沖動的懲罰》︰

那夜我喝醉了,拿著你的腳,擱在嘴里唆,半天才知道你的襪子沒有月兌……

一切停妥,他會大叫一聲︰「姑娘們,夢里見!」然後是‘春眠’不覺曉。今天他卻充分發揚了Teacher們千辛萬苦千方百計提倡的「發問」精神了。

我一句也沒理他,他卻忽地恍然大悟的樣子,大叫︰「噢,我明白了!」這一叫倒讓我不明白了,不由問︰「你明白什麼了?」

他神秘一笑,奸笑,不語。

「靠,賣什麼關子啊!」我不耐煩了。

「一加一等于二唄。哈哈哈哈……」他像剛倒在某石榴裙下並且順利將其扒了下來一樣,難于抑制地激動起來,學著周星星的招牌笑聲歡笑不止。

「操!」看到他之前在奸笑,我就知道他又有陰謀了。我表示強烈憤怒!——不是對他的人品,而是對我的愚蠢,明知故犯!我就該一直不理他的!

「呵呵,管他媽的,做夢吧!」說完花心郎就抱著枕頭,也即他所謂的抱著姑娘不管不顧地入眠了。不一陣便鼾聲四起,看來他是生怕與姑娘們幽會遲到啊——連做夢都是急不可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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