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詩繯在兩名宮人的指引下*踏進了乾清宮白玉砌成的天然浴池,昏黃的晚霞映照下,淑妃和婉妃就立在乾清宮外小廣場的角落,全身皆被罩上了一層淡淡光暈,微風吹過,飄起她們的衣袂,二人竟成了乾清宮外一道美麗的風景線,二人身後照例跟著紫嫣和絹梨這兩個近身宮人,四個人只靜靜的立著,這些日子,皇帝對她們倒是寵的緊,有什麼賞賜都是第一時間給了她們,閑來無事也會到二人的住處小坐一陣子。
淑妃本就掌管鳳印,婉妃剛得了協理後宮的大權,二人掌管後宮,這會子又蒙聖寵,一時在宮中風頭正盛,但宮中就是這樣,風頭正盛便也是風口浪尖,想著那四個冊封了的秀女也到了侍寢、分封宮室的時候了,倒也可以緩解一下她們的勢頭,叫那針芒也不要皆沖著她們,這侍寢當先自是冊封時分位最高的劉淑人劉詩繯,再是婉妃的表妹洛貴人洛麗芷,和那兩個美人塔塔木與林鳶,只因著這二人分位相同,倒是意味著她們將誰排在後面侍寢便會得罪了誰,那日,淑妃也叫婉妃去了璐鈺宮,雖是沒和那劉詩繯說了幾句,倒也問了塔塔木和林鳶,她二人倒也姐妹情深,塔塔木願叫林鳶排了先,她們也就順了二人,就給先排了林鳶侍寢。
若說是初次侍寢之後,按著慣例也都會給她們再晉上一級,想想明兒個,這劉淑人就該叫劉容華了吧,若是叫皇上順了心意,興許一時高興還能格外賜下個封號,想到此,淑妃倒是不知該憂該喜了,憂的是,這不知是敵是友的女子若是真就得了寵愛,自己與傅胤赫,只怕更難以回到從前那般了,喜的是,這劉詩繯品級已是不低了,倒也能牽了宮里女子的視線,于她也少了些日日被盯著的擔憂,不論對她亦或是兩個皇兒都是好,但此番只能怨自個兒當初嫁入了帝王家,哪怕是有再多的苦水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婉妃亦是自嫁了東宮到做了婉妃,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盼來個出頭之日,卻還要瞻前顧後,讓別的女人來分薄那一點本來就少的可憐的寵愛,亦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只絞著手中的帕子,跺了跺腳,恨恨的轉了身,向後廷走去,淑妃回眸看她,只搖搖頭,亦輕輕跟上了步子。
「你就這麼沉不住氣,耐不住性子啊。」柳欣語淡淡的諷刺聲飄來,讓婉妃裴曉婉瞬間頓了步子。
「以後這樣的日子三年就會過一次呢,你準備一輩子都去守住那一點可憐的寵愛?」
柳欣語追上停了步子的裴曉婉,意味深長的壓低了嗓子說道。
大嵐三年一選秀,這只是天宗年間的第一次選秀,以後也不知道還會有多少次,後宮里永遠也不可能只有她們這些老人兒。
裴曉婉一怔,柳欣語已向前走去,堪堪已跨過了後廷的宮門,卻是回過身來,眼角閃過一絲諷刺,又抿唇一笑,卻是詢問的口氣︰「你還不快跟上?」
裴曉婉似是有些明白,卻又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但終還是提步向柳欣語走去,柳欣語看她提步跟來,杏眸微眯,滿意的點點頭,卻是嫣然一笑,轉身搭了紫嫣的手坐上了內廷早就候在一旁的傘頂式肩輿,待裴曉婉不消一會兒亦上了她自個兒的肩輿,便叫聲起,兩行宮人舉著儀仗在黃昏里浩浩蕩蕩直向鐘粹宮而去……
「娘娘,這畫扇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皇上為何遲遲不下決斷?」鐘粹宮里,柳欣語和劉詩繯對坐在庭院的石椅前,婉妃低聲問道。
柳欣語一怔,旋即淺淺一笑,道︰「這兩日,忙著處理這幾個新人的事情,竟一時忽略了此事。」幽幽嘆了口氣,又道︰「也不知皇上怎麼想的,只是說沒有證物,她也不承認,倒也不能治她的罪,只是,今兒剛下旨解了她在刑房的禁令。」
「她若是不承認,那本宮豈不是白白被人毒害了,只不知,那幕後之人,又是誰?」婉妃听得這話,明顯的身子一涼,似乎柳欣語狐疑的眼神一直在緊盯著她,雖不是她所為,但她亦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卻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說辭,只神色漠然的扇著團扇,道了句︰「娘娘也不必著急,終有那麼一天,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淑妃聞言,卻是突然蒼白了臉色,眼角閃過一絲凌厲,只婉妃顧著打扇,亦是沒瞧見。
柳欣語一揚眉,對站在身後的紫嫣道︰「去把玉蘭叫來。」
不消一陣子,玉蘭便跟了紫嫣站到了淑妃面前,淑妃接過紫嫣遞上來的茶盞,淡淡一笑,道︰玉蘭,你可知道畫扇的禁令今兒個被皇上下旨解了?」
「奴婢不知。」玉蘭低頭,低聲道,顯是有些底氣不足。
「恩,不知道也沒關系,原本本宮是要去看看她的,不管她有沒有害本宮,卻終究是主僕一場,只是現在婉妃娘娘在此處,本宮不便去,你便代本宮去看看她吧。」
「奴婢遵命。」玉蘭一福身,剛要轉身下去,又听得淑妃一聲︰「慢著,該帶的物件,紫嫣會給你,你且等著叫她去拿吧。」玉蘭听得,只垂手恭恭敬敬的站著。
淑妃沖紫嫣一揮手,紫嫣已慢慢向內殿走了去。
「呦,這便是姐姐的近身宮人玉蘭?」婉妃有些驚詫,一雙柳眼眯著,只將那玉蘭上上下下打量個遍,才說道︰「看起來挺乖巧的樣子,倒是人如其名,如那玉蘭花一般恬靜,姐姐對她,定是極滿意的吧。」
淑妃卻是輕輕掩帕笑了起來,「妹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你這番打量定是把玉蘭嚇著了。」卻是慢慢吃了口茶,素手捻了塊槐花糕,道︰「若說三個近身宮人,除了紫嫣,玉蘭是最心思活絡的了。梳頭也好,辦事也罷,皆是讓本宮極為滿意的。」
玉蘭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只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一眼淑妃,又立馬垂了眼楮,紫嫣正好拿了一包物件出得來,遞給了玉蘭,玉蘭一福身,提著綢布包一路出了鐘粹宮。
淑妃和婉妃只看著她出了宮門,卻是說起了將近的端午節該怎麼過。
玉蘭只循著宮道慢慢走著,有些迷茫,見了畫扇,她該說什麼呢,畫扇好心幫她,她卻將一切推在她身上,只是,若真是她下毒呢,那她不是就連累了自己嗎?自己到底該怎麼對她呢。
「哎呦,這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