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晚間,傅胤赫批好了這一日的奏折,伸了個懶腰,依舊接過了小德子遞上的湯盞,這一日的湯是用西瓜紅瓤和著桂花,西瓜亦雕成了朵朵桂花盛開的樣子,紅色和著淺白,浮在淺粉色的湯上,嬌艷欲滴,看了不禁叫人食欲大開。
他拍掌叫好道︰「把這御膳房的廚子也帶上,這幾日,朕都習慣了這般精致的湯茶,到了行宮,朕還準備召見召見他呢。」
小德子應了,只歡喜的接過了皇帝喝盡的湯盞,退了下去,傅胤赫在殿中踱了幾步,便一臉興奮的也向外而去,遣退了身後跟著的人,獨自一人出了乾清宮,向後宮而去。
柳欣語正站在那日的拐角處,看著傅胤赫臉上笑意橫生一路出了乾清,狐疑的看向小德子,奇道︰「德公公,皇上有什麼高興的事兒?」
小德子看了看便說道︰「嗨,奴才說了娘娘可不要動氣啊?」
柳欣語愣了一愣,似乎心下已有了計較,微露一絲失望,道︰「公公說吧,本宮不生氣,總不過就是寵愛了幾個新人。」
小德子道︰「娘娘所料不差,但寵愛也談不上,不過是掛心起了那個原先被貶到浣衣局做浣衣宮人的秀女,倒是極為貌美的。」
柳欣語心內一蕩,忽的就想起來開春選秀的時候,她隱隱看到的那個妍姿俏麗、月貌花容的秀女和傅胤赫追尋她倩影的狂熱眼神,只是直到後來殿選的時候也沒再看見過她,便忘在了腦後,以為是自己那日失態時的錯覺,如今看來,那殿選前夜被貶斥的正是那個女子,她到底有多美?才能勾的傅胤赫舍了墨旒汐?也忘卻了四個新晉的人?
卻是傅胤赫仍是快步至了浣衣局,他心里隱隱的期待著一份凡人般的情愛,他不需要女子那種他高高在上的畏懼,他想要的是一個會對他生氣大吼,會賭氣,敢于頂撞他,會愛他,也會討厭他的情感,而這個女子身上的一切都那麼吸引他。
她的霸道,她的無禮,她的拒絕,卻讓他如著了魔般時時想著她,念著她,渴望看見她,墨旒汐此刻與他而言,更多的是愧疚,她畢竟出身青樓,對他更多的是保持神秘,保持奉迎而很少直言拒絕,何況如今鬧成了這樣,他也不想帶著負擔出現在她生活中,他只想沒有包袱的去面對一個嶄新的人兒,暫時去忘卻那千瘡百孔的情感。
今日他並未支開兩個當值的侍衛,二人也從未見過皇帝,但卻是很敏銳的注意到了他明黃色的袖角,兩人交換了眼神,行過禮後目瞪口呆的看著皇帝笑眯眯的入了內。
院中照例又剩下陳頤珊一個人在忙活,她如平日一樣仍然是那身洗的泛白的宮女裝,一頭青絲也只用兩只普通的木發釵釵好,沒有什麼多余的裝飾,卻是那麼樸素而干淨,傅胤赫站在不遠處,倚著牆,微笑的看著她浣洗衣物,她的一舉一動都不放過。
陳頤珊察覺,卻只是起身行了禮,也並未多問什麼,面上淡淡的,也並無什麼欣喜在內,傅胤赫意味深長的瞅了瞅,也只是收了笑容,一邊扯著院中晾曬的衣裳,一邊等著陳頤珊收工。
桶內並未剩很多衣物,只不過是那些其他宮人們偷懶將自己的衣物扔給她,所以她總是最後一個,若是慢一步就經常會被嬤嬤責罵,「怎麼洗了這麼久,你這小蹄子,再洗不完,今晚也沒有晚飯吃。」正是那掌事嬤嬤從後院走了出來看到陳頤珊還在浣洗並未晾曬便厲聲訓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