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夢,夢中我正在躲避歧兵的追殺,然後耳旁听到我娘在聲音一直在喊︰「小魚快跑!小魚快跑!」
在夢里,我已經完全忘記了我娘已經死去的事實,反而只是在蒙蒙朧朧地想著,「娘,這次不要你獨自去受苦,我不要和你分開……娘,不要和你分開……」
那個天坑底肯定是很冰涼很恐怖的,我怎麼忍心讓她獨自去哪里呢?無論是生是死,我應該和我娘在一起。我沒有權力讓我娘用她自己的命,去換我的命。淚水慢慢地爬了滿臉,不由自主地抽泣了下,接著便這樣,從夢中醒來。然後,我覺得很溫暖,不是普通的那種獨自躺在被窩里的溫暖,然後我看到了一張臉。
雖然貼得很近,但他放大在我眼前的眼睫毛,還是使我立刻就認出了他。但是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在我的床上?而且我亦發現,自己的外衣被月兌掉,只穿著內襯,而身邊的這個男子也是如此,兩人的體溫交融,所以才這樣溫暖的嗎?
我驀地坐了起來。
我的動作很大,他也終是從睡夢中被驚醒,睜開了眼楮。兩人目光相觸的剎那,我已經出手啪啪兩聲,甩給他兩個狠狠的耳光。
他也愣住了。
捂著臉呆呆地看著我,我羞憤不已,輕喝道︰「你還敢看我,還不轉過身去!」
「噢。」
他如夢初醒似的,連忙將臉轉向牆壁。我迅速地將衣裳都穿起來,又在鏡子前整了整頭發,這才氣沖沖地看向他,發現他還面對著牆壁發呆。我將他的衣裳拿起來扔向他,然後就要拉開門出去,卻發覺門是從外面被鎖住的。我怔了下,就要大力的拍門,卻听他道︰「求你,幫幫我。」
轉過身,卻見他已然披好了衣裳,雖然還是衣冠不整,卻絲毫沒有失禮之象。最讓我震驚的卻是他眼晴深處,那抹隱忍的痛與絕望。
那雙皎皎如星的眸子,里面竟涌動著些憤怒化成的水霧。
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怎麼能夠原諒他竟然與我同床而眠整晚呢?我走到他的面前,盯著他的眼楮,「告訴我,這一切不是你安排的。」
他唇角挑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不是。」
很平淡但很篤定。
我的臉卻驀地紅了下,如果是不是他的安排,我們整晚擁在一起入睡卻是事實。這時候也理所當然地想到了冰若,如果不是她,誰又會這樣無聊地將門反鎖呢?他見我滿臉疑惑,終是道︰「沒錯,是冰若。她有自己的事情想要做,可是因為我的原因,使她束手束腳,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放了她。」
他只說了這句話,就沉默了。
我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當然也不好深問,那畢竟是他們之間的私事。但是冰若本來就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她能夠做出這些事,我也不十分的意外。想到剛才打他的耳光,恐怕真的是冤枉他了,他本也是受害者。
但讓我向他道歉,我卻做不到,我怎麼能夠忘記,如果不是他拒絕了我娘的求救,見死不救的話,或許我娘到現在還活著。
終是問道︰「如何幫你?」
他的目光也終于從窗外那楓樹間的鳥巢中收了回來,平靜道︰「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