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就是我打的她,誰讓她跟我爭你
飄落了一夜的小雪,連保持著陰沉的黎明都被映的藍白。
是天空的顏色,是銀色大地的顏色。
我們裹著身上所有的衣服,留下了白色的腳印,在這最後的青春。
回到學校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早自習時間了。
大部分學生已經不再像小學那樣大聲的朗讀課文,而是低著頭,悶不作聲,只有筆尖劃著寫著的沙沙聲,再就是嘩啦嘩啦翻書的聲音。
金野也是凍的不輕,匆匆的就跑回了教室。雖然分班了,但是我們的教室都在這一層,北高教學樓最高的六層,18個班。
我與黛拉進入教室的聲音似乎驚擾了大家,教室里顯得更安靜了。
我去吧窗戶關得緊緊的,可有一扇窗戶卻怎麼也關不上,總是有一道縫隙呼呼的往里漏風。這扇窗戶附近的同學似乎都格外的怕冷,離的它遠遠的,而且都套著各種暗色的羽絨服。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
昨天被打的幾個男生就做在這道縫隙間,黛拉也是。只是今天那幾個學生可能因為傷勢過重沒有來上學。黛拉孤零零的自己做到那邊。
那條縫隙像是從窗戶上長出來的,格外的顯眼,從那窗戶漏進來的風更是格外的寒冷,像是一把把冰刀。
被凍的夠嗆的黛拉在寒風里瑟瑟發抖,可能她太弱小了。
我端起本子去水房接力一杯熱水,走到她的身邊。「喝!」我說。
可她完全沒有了昨天晚上那種活潑的表情。
放佛還對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懷。
她抬起頭勉強的笑了一下,接過杯子,把紅潤的嘴唇咬在被子上任憑熱氣薰著自己的臉。
手機在桌子上不停的閃爍。
「電話!」黛拉說。
我趕忙拿起電話,蘇鳳華。
「喂!媽!」我說。
「你昨天又跑到哪去了?」她繼續說,「你挨處分了?」她說。
「昨天我在金野家,不信你給他打電話。」我撒謊了,「挨就挨唄學校主任看我不順眼。」
「哼,你的事情以後我不管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氣沖沖的掛掉了電話
我長呼出一口氣,我有點過分了嗎?或許吧。
回過頭看著抱著水杯的黛拉。
「你媽?」她說。
「嗯。」
「都說你什麼了?」
「我媽她說我出名了,還沒回家。」我說,「我去你家住了。」
「你媽信了?」她說。
「信了。」
「哈哈,那你怎麼不說金野還有個妹妹,昨天跟我們一起睡的。」她開玩笑。
「估計那也能信了。」我也笑了。
看到她的臉上不那麼憂傷,我心里也終于平靜了一些。
我讓她到我的座位來坐,她那個位置太冷了,那樣弱小的小家伙凍壞了,恐怕金野要跟我算賬了。
上課了。老師開始點名。一個個被打的學生沒有來上學,終于解了口氣。想起昨天給了黛拉一巴掌的男生,還做男的干嘛。又有股無名之火竄上來。
「尚曉黎,尚曉黎……」老師叫著尚曉黎的名字,「怎麼第一名就可以不來了?」老師自言自語。
夜幕的降臨,給這本身就陰沉的天氣加上了一層黑色的絲紗,顯得更黑了。
放學了。我想我也應該回家給蘇鳳華說清楚了。
「彥熙,你可以陪我說一會話嗎?」黛拉說。
我們都沒有腳踏車,所以我們漫步在滿是灰色雪水的馬路上,每一步都攜帶著一些骯髒的泥水。
橘黃色的路燈照在人們的身上,仿佛是給人們改變了容貌一般,寒風呼嘯的路邊通體的橘黃,早就遮掩了我們的張揚。
「彥熙,你喜歡曉黎姐是嗎?」她只顧低著頭走著。
「怎麼這麼問。」我忽然想抽一根,拿出煙點上。
「喜歡還是不喜歡呀?」她繼續問。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我的心有點過分的活潑了,在這冬天的夜晚跳的更快了。
「不知道怎麼說。」我勉強壓抑著狂躁的心跳。
「那,」她的話音頓了一下,「那你喜歡我嗎?」她問。
喜歡,我喜歡過誰嗎?我在問自己。
從小到大一直在尋找著童話里才可以出現的灰姑娘。自己也不清楚拒絕了多少女孩,總是那些所謂的情書給處理到垃圾箱里。總是,冷漠的看待一切追求的女生。
可眼前她問的這兩個人,哪一個不是滿足了真,善,美的要求呢。
我在想著,應該怎麼回答她。
「算了,」她搖著頭,從我的手里拿過燃燒著的煙,「我抽一口。」她說。
「知道為什麼尚曉黎今天沒來上學嗎?」她說。
「不知道,可能是病了,」我很驚訝她今天的話怎麼東拐西歪的,「怎麼了?」
「我告訴你原因,」她仍然抽著我的半只煙,「因為她被打了。」
「什麼?」我很吃驚,「什麼?你說她怎麼了?」我忘記了緊張,有點激動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我把她打了就是昨天你們喝酒的時候,」她說,「真痛快。」
「為什麼?」我的表情有點難看,雖然我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是我感覺是,好象是我自己讓它變成那樣的,冷漠,丑陋,僵硬。
「如果沒有她,會有人說我們嗎?」
「如果沒有她,我們會是現在的關系嗎?」
「如果沒有她,我會挨那一記耳光嗎?」
「如果沒……」
她說著,把所有的經過快速的講述著,而這些影像不時的播放在我的腦海之中。
就在這個寂寥的冬天,荒涼,悲傷。
大家的心里都有許多不愉快。
窗外飄起的小雪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裝。
外面的溫度,還沒有來的急下降多少。
可受了委屈的金歆心里卻一直記恨著尚曉黎。
天色逐漸的暗淡了下來,距離放學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
金野和我正在勾結一些小流氓一起修理口無遮攔的壞學生。
下課的鈴聲響起來了。
學生們都開心的涌出教師。
尚曉黎連看都不看金歆一眼,如果不是你的出現,今天陪彥熙看雪的人是我,她的心里想著。
如今的她已經不再騎自行車了,她總是幻想著某一天的某一站,可以踫到她心目中的王子。
金歆卻是陰沉著臉,金歆的美貌在這小雪紛飛的夜晚顯得模糊,而且看不清表情。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學校。才發現外面已經起了霧氣。
尚曉黎被幾個人給拉住了。金歆在後面看的清楚。
「你就是叫做尚曉黎吧。」拉住她的女生問。
「你是誰?」
「別管了,跟我們走。」陌生的女生拉著驚慌失措的尚曉黎,向學校後面的胡同里走。
下過雪的夜晚,總是給人以淒涼的感覺,因為所有的人都想早早的回家,鑽進溫暖的被窩,躺在床上看看電視劇什麼的。
「你放開手,」尚曉黎開始驚慌,「你們要帶我去哪。」
「去哪,哪也不去。」還是那個陌生的女生說,「揍她。」
拳打腳踢,還不忘記說幾句髒話。
「他媽的騷貨。」
「讓你勾引男人。」
金歆哪里看過這等場面,誰知道在國內打個架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別打了,別打了。」金歆跑上前去,看了看那幾個女生。
她們的業務倒是熟練的很。
「草,他媽的算你走運。」她的聲音很尖銳,也很沙啞。
「……恩,你沒事吧?」
「嗯,沒事。」
尚曉黎整理著自己的頭發,頭發已經被抓的不成樣子了。然後揉了揉胳膊,不知道是青紫的皮膚還是污跡。
胡同里一個人都沒有,偶爾能听到幾聲狗叫。
金歆忽然想起來什麼不對,坐在雪水里的尚曉黎拉了起來,急匆匆的就離開了。
沒有人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只有金歆自己知道。她不敢說。踩著深一腳淺一腳的泥與雪地混合物。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里。
「你知道嗎,就是我打的她,誰讓她跟我爭你。」
「夠了。」我打斷了幾乎處于癲狂的金歆,我已經不想什麼都依照她的意願做了。
淚水,如同黑色的溪流,在這寒冬的夜幕里,流淌著,從受傷的心里流淌到了我的眼前。
「我想,我恨你。」我松開了雙手,向著黑暗走。
我能感覺到她在顫抖的身體,眼淚就沒有停止過。
「湯彥熙……」她狂喊了一聲。
我並沒有回頭。我想那一天我哭了。
作者題外話︰寫自己的東西,紀念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