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前面那些問題不究也罷,說實在的,今天的社會風氣都是看錢的,這並不嚴重,但是學校的風氣也這麼看齊了,至少我認為,這就嚴重了。老師們都想著怎樣賺錢,以為這樣就可以桃李滿天下了,自由教育的尺度對他們又少了約束,同時開始了赴台豪賭,老師們都以為自己是藝術家,是學生的事,聯誼啦,出勤啦一概不管,井水河水混在了一起,不愧與《大江大海》的那個漿糊一樣,以為這樣也不會被揭發,上行下效,就像一個背佛經的老師親口所說︰我們現在又管不了你們的咯,大家都是平等的呀,大學的修為靠自己咯,等四年一畢業,跟我們就無關了呀。
我知道他要抓緊時間畫自己的杰尼斯愛古典美人圖,去賣錢,去出名,他是不會教給學生「教學與社會實踐」結合的「古典技法」的,他會百年不變地告訴我們‘當代藝術不需要技法’,但同行們卻都是靠這個賺錢,他們的品德都丟啦,不是上一線名牌大學的我們認識的就是這樣的老師啊。
‘同學們啊,不要在乎工作的事,專心畫你們自己的想法’——實則畢業後都改行換想法。
‘同鞋們呀,藝術是需要砸錢的,多買些材料越多越好呀。’
再說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我們美術系就是受壓迫的嗎,大家從小聲說話,變成不說話,最後便成了改革開放的一塊死角,縮回一葉障目,一手遮天下的封建草民了。這不是四個現代化的漏格,一副將傾的大廈而已麼。」
我看到院長的臉色已經變黑了,他不知什麼時候進入了異次元空間似的,頭一歪便睡了過去,而此時此刻,翔老師猛地從我身後舉起那把明晃晃的大劍,再也沒有一絲猶豫地劈了下來,我——沒有死。
「你這個神經病,不能再等了,快把他抓起來。」讓我們震心的時刻終于等來了,一襲藍裝的治安警察,在我大叫著跳開一邊的同時,搶身上前,把明晃晃的鐐銬按在了翔鳥的手上,看來他們是出動了,我們都感到無比地振奮,好像迪士尼樂園搬到我家來了,掉下去的幾個同學也趁機爬了上來,原來是因為粗壯的臂力,同學們真是慷慨一致啊,這種情況念經的老師看來一點也阻止不住了,我站在一旁哈哈大笑——飛揚跋扈的翔老師,原來你也會有今天啊!
然而翔老師可不是那麼好擒拿的,就在兩個警官正欲扣上手銬的剎那,突然,翔老師向前「啊」地突出一條火龍,接著在警官們閃避的同時,大翅一張,頓時變成了一頭比真人大出兩倍以上的巨鳥。
太可怕了,爬上來的同學又掉了下去,同時間整個樓面都涌現出蓋也蓋不住的驚叫尖聲,女生們那暇似嬌喘的嗔怪讓我們簡直要嘔吐出來了,但是面見著一時變得那麼「異常」的情況,我們真恨當初沒有多賄賂拉攏翔老師啊。
翔老師向我走來了,翔老師向我走來了,啊……我驚駭地張開嘴唇,步伐緊促地向後退去,院長快救救我啊,院長你不要裝死啊。整個玻璃大廳的背面傳來了一聲久違的干咳,好像回到了被坳分的幼年一樣,只感覺呼吸都困難了,這時候,唯一的想念只有龍兒啦……
我是一個多情的人,所以最後我沒有死。就在翔鳥齜牙咧嘴地猙獰著伸向我的魔爪下端,是武警們整齊劃一的黑鐵警棍——天龍盤旋十八棍。隨著這一套棍法的施展,很快,這頭翔鳥便在大家慢慢迭起地助威聲中化作了烏有——原來只是一個幻影啊,就在我無限玄想以為是最後時刻的半分驚刻之內,原來純屬子虛烏有的東瀛人翔老師的幻影早已被大家呼吸個空,此時,真正的翔老師猛地一躍蹬地而起,隨著「紮」地聲無盡的悲鳴,翔老師展開翅羽,急速地朝著牆外「嗖」聲飛去,「啊」地一記慘叫——雖說是撞到了殘余的牆體,翔老師最後還是飛了出去。
但關于翔老師的反高潮大概就在這個時候嚴嚴實實地上演並尾聲了,就在我們的翔老師「哇哈哈哈」一陣大笑,回頭招手向我們告別的當口,睡得雲里霧里的院長大人的龍椅後方,唯一的整塊玻璃的牆體背後——一架一團漆黑的直升機賊頭賊腦地貓出了椅背,這次的這架形象實在太猥瑣了以至于當他開動神經質的連發機槍的時候,我們都搖頭做無奈狀,全然忘記了主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幾個女生都還在白眼看天,可是外面的翔老師卻已經結束了飛行,只見他像中了麻蜂的篩子一樣發出了尖叫,那聲音雖然比國老師抹脖子時的血精靈的叫聲頻率低了幾倍,但是對人來說,也只不過是光速音速的宏觀差異,根本一點也感覺不出來了,我們都好像耳鳴了似地,窗外的翔老師翅膀被打成蜂窩,估計就算是兔子也不願意鑽了,數秒的齊射之後,他終于回轉頭來,最後朝著院長長眠的方向看了一眼,無望地變成了網中的鯰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