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莫伊現在很難受,每次暈車之後的喬莫伊都像死了一次一樣,七魂六魄都離了體,只剩下一個沉甸甸的腦袋壓在肩頭。
「小姐,你沒事吧?」
店員出來,輕輕推了推她,喬莫伊勉強搖了搖頭,店員又轉身進了店,不多會兒端了杯熱水進來,輕聲說道︰
「你臉色很不好,需不需要我打電話聯絡你的家人?還是到店子里來坐一會兒?」
「謝謝你。」
喬莫伊接過熱水,真心道了謝,這時手機又響起來,喬莫伊好一會兒才把手機舉到眼前,有時候手機並不是好東西,尤其是當一個人想獨自靜一靜的時候,可是電話是莫天瀚打來的,他陪白若蘭听完了音樂劇,才發現手機上有若干個喬莫伊的來電。
「伊伊,對不起,剛剛在听音樂劇,沒有注意到你的電話。」
那一頭,莫天瀚溫和的嗓音傳過來,喬莫伊輕輕地說道︰
「我沒什麼事,就是提醒你們不要玩得太累了。」
那頭又響起了白若蘭的聲音,莫天瀚和她交流了句什麼,又對喬莫伊說道︰
「伊伊,你媽媽想去泡泡溫泉,一起去吧。」
「她不要休息嗎?」
喬莫伊擔憂地問道。
「泡泡溫泉驅寒,然後回家好好睡一覺,你媽媽讓你一起過來,就在普瑞吧,好嗎?」「好。」
喬莫伊真的不想動彈一下,可是也只能應承下來,又坐了一會兒,才勉強扶著牆站起,慢慢走到街邊去攔車。如果真的能穿越,喬莫伊發誓,她一定穿越回1885年的德國,不管用什麼方法,也不許那個叫卡爾的男人發明出汽車這種玩藝兒來,簡直害慘了她啊!還不如一人一匹俊馬騎著,威風凜凜,還能減肥。
胡思亂想有還魂的作用,到了普瑞的時候,喬莫伊總算奪回了三縷魂,勉強能讓自己走路的姿態看上去正常一些了。
「伊伊。」
莫天瀚在休息區向她揮手,他和白若蘭也剛剛才到。
「媽,音樂劇好看嗎?」
喬莫伊打起精神,微笑著走了過去。
「還不錯,你應該多看看,可以讓你變文靜一點。」
白若蘭笑著說道。
「我已經很文靜了,我去買票。」
喬莫伊扮了個鬼臉,左右看了看,今天不是周末,客人不是很多。
「咦,小睿怎麼沒和你一起?開始他說去長江路等你。」
白若蘭往門口張望了一下,喬莫伊進來好一會兒了,莫澤睿的身影卻還沒出現,喬莫伊卻是一怔,莫澤睿在長江路上等自己?那他為什麼又說不來了?難道——她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不由被自己嚇了一跳。
「伊伊,打電話問問他,看他來不來吧,難得一家人一起聚聚。」
莫天瀚想了想,微笑著說道。
「他很忙,就我們三個人去吧。」
喬莫伊搖搖頭,轉身去買票,她怕自己猜對了,莫澤睿這會兒肯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來了也會讓大家不開心。
「這兩個孩子是不是又鬧別扭了?」
白若蘭微擰了下眉,抬頭看著莫天瀚說道︰
「你打個電話吧,我總得看著他們兩個人和和美美的才放心。」
「好。」
莫天瀚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然後連忙招呼喬莫伊再加一張票,那小子今天答應得很爽快,看來不是鬧別扭,可能是真有事。
喬莫伊今天挺大方,買了貴賓區的票,是單獨的一片小池子。推著白若蘭進了更衣室,幫她月兌下了身上的衣服,又幫她換上了套深藍色的連體泳衣,白若蘭身上瘦得讓她心痛,真真是皮包著骨,以往飽滿的胸脯也如同風干的果實,干癟了下去。她忍著心酸,拿著浴袍包好她,又把大衣披在她的身上,自己這才匆匆換了套泳衣,推著她往溫泉區走去。
莫天瀚正等在門外,見二人出來,連忙過來幫忙推輪椅。
「天瀚,我想走一走。」
白若蘭拍著莫天瀚的手背說道,這些天都坐在輪椅上,她害怕自己會忘了走路是什麼滋味,到了黃泉路上時,不記得應該先邁哪只腳。
「你可以嗎?」
喬莫伊扶住了她的右臂,小聲問道。
「可以,我很好。」
白若蘭的手撐在了莫天瀚的手臂上,吃力地站了起來,這父女二人便一人一邊,緊緊地攙著她,走到了長長的玻璃長廊之上。外面是人工修建的園林,溫泉池便隱在這樹下,風吹得嘩啦啦地響著,喬莫伊又擔心了。
「媽,外面很冷,要不然我們泡室內的溫泉吧。」
「咦,室外的才好玩,讓我看看風景。」
白若蘭搖頭,普瑞溫泉里的風光不錯,趁著眼楮能看的時候多看看,她不想浪費一點還擁有的時光。
「那把我這件也披上。」
喬莫伊連忙把自己的小毛昵外套也披到了她的身上,自己身上只有一條浴巾裹著。
「還是穿我的吧。」
莫天瀚也連忙月兌衣,白若蘭便笑著說道︰
「好啦,你們兩個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好得很,你們不要妨礙我展現身材,都穿回去,我要不是被你們逼著坐了這麼久的輪椅,害得我都不會走路,哪會讓你們扶我?快點扶我去泡溫泉。」
二人這才穿回了衣,扶著她到了貴賓區。天有些陰沉,但是不妨礙花壇里的繡菊斗艷,一團團地開著,五顏六色,很惹人愛。
「伊伊小時候最愛臭美了,每天都會悄悄去摘樓下花壇里的花戴在頭上,還要學著白雪公主去問鏡子︰鏡子鏡子,誰最美啊?」
白若蘭看著那些花,又笑起來,喬莫伊干咳了兩聲,小聲說道︰
「哪里有,你別隨意損害我又美麗又光輝的形象。」
「你沒辦法抵賴,證據都在相冊里。」
白若蘭笑起來,她走不動了,又不想表現出來,便在一個標著牛女乃池的地方停下腳步。
「就在這里吧。」
「慢一點。」
喬莫伊幫著她月兌了外套和浴巾,莫天瀚扶著她走進了溫泉,喬莫伊跑去端了杯枸杞茶來放到池沿上,又伸手試了試水溫,不錯,這池水挺燙的,剛想去另一邊的池子,讓她和莫天瀚過二人小世界時,又听白若蘭說道︰
「伊伊,來陪媽媽泡著。」
「好。」
喬莫伊乖乖地下了水池,坐到她的身邊。溫泉之事她渴望了很多回,以前是沒錢,再以前是沒空,現在這略有些燙的水包裹著肌膚,確實讓她身心放松不少。
「媽,我給你揉揉肩吧。」
她側過了身,伸手在白若蘭的肩上揉了起來,白若蘭享受著,輕輕閉上了眼楮。
「舒服吧。」
喬莫伊笑嘻嘻地問道。
「嗯,及格,再練練,等會兒給你老公好好捏捏。」
白若蘭點點頭,輕聲說道。
「我干嘛給他捏。」
喬莫伊下意識地就說。
「因為他是莫澤睿。」
白若蘭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
「他的性格脾氣你應該比我了解,吃軟不吃硬。夫妻之間一定是有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如果兩個人都很強硬,這日子便不好過,比如我和你爸爸,當年我也一心只想做一番事業出來,忽略了他的感受,讓他以為我是瞧不起他的能力,所以我和他越走越遠,以至于到了最後無法挽回的地步,現在想想,我也有錯,我一直認為自己做事光明正大,沒有錯就要堅持,比如說你的名字,我偏要帶上個莫字,以證明自己心中無愧,就是這個莫字讓他耿耿于懷了十年,也讓我們的婚姻不幸福。伊伊,你現在成了家,如果你真的愛他,有些性格習慣也得慢慢改,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的,都要學會忍耐。」
「白若蘭女士是想出一本婚姻啟示錄?」
喬莫伊有些不以為然,白若蘭總是勸她忍,為什麼男人不忍?而且老媽的意思,是想讓她在家里做個全職主婦?天,她可做不到每天在家里女乃孩子,把時光全都消磨在等著老公回家的過程里。
「我是過來人,你听著就好了。」
白若蘭微皺了下眉,她現在要趕緊把能教的都教給她,包括自己在婚姻里受到了教訓,得到的經驗。婚姻這門課,太博大精深,剛剛結合的小兩口,往往因為脾氣性格太獨立而產生很多矛盾,她要趁早教會喬莫伊應對。
「好啦,若蘭,你就別擔心了,我會看著他們的。」
莫天瀚**話來,說這麼長一段話,會累的!他端起放到一邊的枸杞茶遞給白若蘭,那一邊,喬莫伊立刻就笑了起來︰
「看吧,這老公多好,老媽你肯定還隱藏了別的——馭夫術。」
最後三個字她是趴在白若蘭的耳邊說的,白若蘭抬手就擰住了她的耳朵,瞪著眼楮說道︰
「我讓你沒大沒小的,看我怎麼教訓你。」
「媽,耳朵要掉了!」
喬莫伊尖叫起來,捂著耳朵連聲討起了饒。
「小睿來了。」
莫天瀚一面笑,一面看向了小路盡頭,莫澤睿穿著米黃色的浴袍,一面接著電話,一面慢悠悠地走過來了。
「我知道了,改天來拜會您。」
到了池邊,他講完了電話,收線,看向了池中的幾個人。喬莫伊一面揉著耳朵,一面抬頭迎向他的目光,臭蠍子不冷嗎?就這樣晃過來了,外套都不披上一件。
「哎呀,你們兩個還是去那邊吧,你實在太吵了。」
白若蘭揮著手,趕喬莫伊出去,喬莫伊只好爬上了岸,從滾燙的水中出來,冷風吹在身上冷極了,她連忙抓起了浴巾披著,快步往前面的池子跑去。莫澤睿依然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剛剛他接到了莫天浩的電話,向他表示歉意,說喬莫伊去的時候,他不在家,沒能招呼好她。
她去找莫天浩?
他微眯了下眼,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別告訴他只是一時興起去串門。
「你不冷嗎?快來啊。」
喬莫伊扭頭,見他依然在扮烏龜,不慌不忙地穿過冷嗖嗖的風,又替他著急起來。
「大伯家的茶好喝?」
他終于下到了池子里,坐在她的對面,慢吞吞地問道。
「啊?」
喬莫伊楞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他已經知道了。
「你大伯那麼會享受,當然喝的是好茶葉。」
她硬著頭皮回答他。
「這麼有興致?」
他眉梢一揚,星亮的目光落在她被熱氣蒸紅的臉頰上,喬莫伊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道︰
「我給你惹麻煩了嗎?我只是想去多聯絡一下感情,不想你孤軍奮戰,如果你覺得我多事了,對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你昨晚抽了一整包煙,這樣不好,很傷肺。」
風從水面上拂過,熱氣飄搖著,模糊了對方的臉。
「過來。」
一陣嘩啦啦水向,他向她伸出了手,喬莫伊走了過去,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任他把自己拉進了懷中。
「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懂了嗎?」
他輕拍著她的臀,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嗯。」
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回了一個字。
「以後不要見莫飛揚。」
莫澤睿輕掐住她的下巴,讓她抬頭,又緩緩地說道。喬莫伊心里一凜,難道被自己猜對了,他先前已經到了長江路,只是因為看到了自己和莫飛揚在一起,所以才托辭說不去赴約?
「嗯?」
見她不出聲,莫澤睿有些不悅,手指用了些力,她的下巴微微有些疼了起來。
「除了不能欺騙,還要加一條,不許讓別的男人踫你。」
他的唇貼近了她的臉頰,在她耳邊沉聲說道,居然讓莫飛揚吻她,如果不是剛接了莫天浩的一通電話,他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克制自己。他的食指落在了她的唇上,輕輕地揉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里只屬于我,懂嗎?只此一回,不要再讓我發現有這樣的事。」
說得這樣可怕——喬莫伊有些委屈,那不是她所想的,不知道莫飛揚為什麼一次比一次瘋,別說他不允許,就連她,也不想再靠近莫飛揚。
「那,走到路上,甩甩手,踫一下不算吧。」
她扭開頭,想開個玩笑岔開話題,不料才躲開的下巴立刻又回到他的鉗制之中,這一回,他的力氣用得更大了,捏得她的臉都有些變形,迫得她不得不高仰起頭去仰望他的臉。
「喬莫伊,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認真听好,我的女人,絕不允許別的男人踫一下,牽手,搭肩都不可以,更別說摟摟抱抱,否則你會知道後果。」
莫飛揚已經不止一次對她摟摟抱抱,她從不拒絕,他以往只當莫飛揚是小孩子,不想計較,可是今天他絕對可以肯定,莫飛揚看喬莫伊的眼神,是男人的眼神!
本來,這都是應該的,沒有哪個男人願意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拉扯不清,可是他的語氣听上去真的讓人很傷心,好像她喬莫伊就是個不正經的女人一樣,她靜靜地看著他,他的眼神很冷,很凶,像出獵前的豹,好像隨時都可以把不听話的她撕成碎片。
喬莫伊想到了白若蘭的話,能忍的,就忍著。而且不管他態度如何,起碼他是在乎你,才會發脾氣,而且今天是她撒謊在先,而且,那邊還有老兩口……
「知道了。」
她輕輕地說了一句,伸手推開了他的手,低下頭,沉默地揉起隱于水下的小腿來。喬莫伊呵,你真傻,他根本不需要你幫忙,你只老實地守在家里,他需要性的時候,你就乖乖躺好,這樣就好了。
可是,真的很委屈,她只是想愛他,想為他做點什麼,終究,她什麼都做不了,除了——讓他生氣。
事實上,你和他能有什麼共同話題呢?你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一技之長,沒有豪門背景,不懂經濟,不知道股票里的行話,外語也蹩腳,甚至連秘書也做得歪七倒八,你站在他身邊,充其量可以說自己長得還可以——長得還可以,是優點嗎?
喬莫伊從來沒有這樣沮喪過,她茫然地盯著水面上的倒影,突然間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甚至比不上老媽一丁點有女人魅力,讓莫天瀚這樣疼她愛她。而她呢,即便是使勁跑,也跟不上莫澤睿的腳步,即便是使勁溫柔,也是讓他不滿意。
突然,一滴水珠滴落在水面上,她眨了眨眼楮,心突然就慌張了起來,她怎麼突然就哭了?接著,水珠越滴越快,似一陣小雨一般,她面前的水面迅速蕩開了一圈圈小漣漪。
莫澤睿才擰起眉,就見她的肩抖了抖,突然就把整個人都往水里浸了下去。
「你干什麼?」
莫澤睿迅速伸手把她從水里拉了起來。
「听說這水可以美容,我試試。」
喬莫伊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道,滿臉都是水珠,一定看不出她哭了,她抓起了岸上的浴巾
「水太燙了,我不泡了,我去喝茶。」
「回來。」
莫澤睿一把抓住了她縴細的腳踝,泡得紅紅的腳跟處,他看到了被高跟鞋磨腫的皮膚。
「我口渴,你是要喝茶嗎?我幫你拿一杯。」
喬莫伊掙扎著,拔出了腳,快步跑開了,莫澤睿緊鎖起眉來,不過說她兩句,居然會哭!
「伊伊。」
白若蘭的喚聲傳了過來,喬莫伊含糊著不知道答了句什麼話,繼續往遠處跑,不多會兒,莫天瀚便匆匆走了過來。
「小睿,怎麼回事?伊伊怎麼哭了?你一個大男人,什麼事不能好好說,你非要弄哭她,你白阿姨還在這里,你明明知道她時日不多了,就算我拜托你,不要動不動發脾氣,伊伊不是你的出氣筒。」
莫天瀚劈頭蓋腦就責備起他來,莫澤睿默不作聲地從池子里起來,披上浴袍往喬莫伊跑的方向走去。
「算了,孩子的事,你不要管,不要去罵他。」
白若蘭又著急起來,這會兒罵了莫澤睿,他一生氣,又把氣出在伊伊身上怎麼辦?她教伊伊忍,是怕她不在以後,伊伊和莫澤睿有什麼爭執,誰幫她,又能去哪里哭訴委屈呢?
「你別急,這里風大了,我們回大廳里去。」
莫天瀚見她著急,只好折返回來,扶她起來,擦了水,用大衣包好,抱她往大廳走去。白若蘭偎在他的懷里,目光卻落在遠處,莫澤睿走得這麼慢,是不是不想哄伊伊?
「你不是要我別管,你也別管啦,這兩個孩子雖然喜歡吵吵,我看感情還不錯,小睿說他準備舉行婚宴,你就不要擔心了,他雖然脾氣臭點,其他方面都不錯。」
莫天瀚勸著她,她又不滿地說道︰
「你當然維護你兒子!」
莫天瀚笑了起來︰
「傻話,伊伊也是我的女兒,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他不會欺負伊伊。」
「我要去看看。」
白若蘭始終放心不下,堅持要去看看,如果兩個人真掐起了架,還能第一時間阻止。
莫澤睿延著小路一直往上,貴賓區的溫泉池都在接近山頂處,幸而山不高,溫泉就像一塊塊碧色寶石嵌在綠樹下,隔二十幾米便有服務員殷勤地問好。
喬莫伊躲到了最高處的一個小池子里,遠遠的就看到她縮在水里,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面發呆。他慢慢地走進了水池,在她身邊坐下。
「你怎麼來了,原來這上面的池子都不同呢,這個是礦物池,所以我來泡泡。」
喬莫伊猛地回過神來,飛快地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珠,輕聲說道。
莫澤睿沉默著,伸手抓住了她的右腳,托出了水面,腳的拇指和小指都打了水泡,亮晶晶地鼓著,他的手指沿著她光滑的肌膚往上,握住了她縴細的小腿,輕揉了幾下。
「冷。」
喬莫伊縮回了腳,把身體又往水里沉了沉,掛在脖子上的那根細小的金鏈閃著微光,鑽戒被她緊握在掌心。
「你想在哪個酒店舉行婚禮?」
莫澤睿沉聲問道。
喬莫伊一怔,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她沒听錯吧,婚禮?她都快要忘了這件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和曾經的鄭清歌一樣,甚至願意不要身份,也要呆在他的身邊——好可怕,她愛得這樣的深,深得快丟掉了自己。
可是,他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讓她一天比一天沉淪,一天比一天迷戀他給的世界。
「怎麼了?」
他攬住了她的腰,低聲問道。
「隨便。」
喬莫伊輕輕地回了一句。見她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莫澤睿也沒心情繼續往下說,只有她往肩上澆動著水的聲音在兩人之間回響著。
嘩啦啦——
一陣又一陣地水花聲響過去,莫澤睿干脆站了起來,沉聲說道︰
「走吧,去吃晚餐。」
「莫澤睿。」
喬莫伊也站了起來,水花從她果在空氣里的肩頭滑下,莫澤睿轉過身來看著她,眼楮紅通通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她哭得這樣傷心。
「我長這麼大,只有你吻過我,你別把我看得有多風|流,別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
喬莫伊手一抹眼楮,傷心地說道。
,反過來教訓他了!莫澤睿有些好笑起來,他抬手給她擦著臉上的淚,沉聲說道︰
「不認錯還倒打一靶。」
「跟你學的。」
喬莫伊又頂了一句,莫澤睿眸色一沉,摟住了她的腰,低聲威脅道︰
「不許頂嘴!」
「你又不是我爹,只許你亂罵人,不許我說話?」
喬莫伊氣惱極了,扭著腰要掙月兌他的大手,可他卻越握越緊,用力把她按到了胸前,喬莫伊不干了,就憑他力氣大,就總是欺負她,今天把她說得跟潘金蓮似的,潘金蓮還有個奸夫呢,她喬莫伊連奸夫的模樣都不知道,就背了冤枉罵名。池底很滑,兩個人扭來扭去,只听撲 一起,一起跌進了水里。
「松手,水很臭啊。」
喬莫伊手腳並用從水里爬了起來,不知道哪些人泡過,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水里放屁——慘了!她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他長得手長腳長,還動作矯健,摔下去的時候,只是坐到了池中,不像她結結實實地趴進了水里,情急想喊的時候,又不小心灌了一口水進去。
「蠢東西。」
他搖搖頭,把她拽進了懷里,揉著她的頭發說道︰
「我就是蠢,才跟著你,受你的氣。」
喬莫伊不客氣地回了一句,莫澤睿沉下臉色,如冬夜寒星般的眸子里,冷冷地泛起了星光。
「再說一遍。」
他冷冷地說道。
「我就是蠢——」
喬莫伊月兌口便說,才半句,就被他凶狠地吻住,她眨了眨眼楮,迅速抱住了他的肩,也跟著熱烈地吻了回去,她才喝了髒水,當然不能便宜他,他得跟著一起喝才對。他坐在石階上,她坐在他的身上,吻著吻著,他的動作就慢慢柔軟了下來,泳衣遮不住她美好的曲線,柔軟的胸脯緊貼在他的胸膛之上,他的手指便不老實地探了進去……
「咳咳,伊伊,你在哪里?」
白若蘭的咳嗽聲響起來,兩個人連忙分開,只見不遠處莫天瀚和白若蘭正往這邊張望著。
風大,若激烈,容易受涼!
「我說了會沒事,你吹了這麼久的風,快走吧。」
莫天瀚無奈地把她抱起來,又對著莫澤睿大聲說道︰
「我訂了位子,走吧,去吃飯。」
兩個人這才從溫泉池里爬了起來,喬莫伊的臉色艷紅,不知道是被這騰騰熱汽燻蒸成這樣的,還是剛剛被熱吻陶醉成這樣的,反正往回走的時候,兩只手是緊緊相牽,十指緊扣。
喬莫伊想,其實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他不完美,她也不完美,湊一對兒,挺好!他凶的時候,不理他就好了,就像今天一樣,他凶完了,不是一樣要乖乖找過來。
想著,她又得意起來,貼住了他的胳膊,抱緊了他的腰,笑著說道︰
「莫澤睿,我要最豪華的酒店來辦婚禮,我也要百萬的婚紗,我也要幾億的豪宅,我也要12克拉的鑽戒——」
「自己去買。」
莫澤睿冷冷地回了一句。
「莫澤睿,你真小氣。」
喬莫伊搖了搖他的胳膊,瞪大了眼楮,這臭蠍子不會就隨便找個草坪來辦婚禮吧?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啊。
「婚紗啊,我前天在網上看到一件很漂亮的婚紗——喏,有這麼大的蝴蝶結。」
喬莫伊又笑起來,清脆的笑聲傳到前面,莫天瀚和白若蘭回頭看了一眼,相視一笑。畢竟只是二十三歲的年紀罷了,再成熟,心里也藏了好多好多的孩子氣,好多好多美好的夢,就像他們年輕的時候一樣。
「天瀚,我好福氣,這輩子遇到你。」
白若蘭偎在他的懷里,感嘆地說道,像喬莫伊這般大的時候,她也像喬莫伊一樣對莫天瀚撒過嬌,往日一切,恍若昨天,似乎伸手依然可觸模到那活潑的時光。
遠遠的,從C城唯一的教堂傳來了鐘聲。
鐺鐺——
————我是很愛很愛你的分界線————
餐廳里飄揚著小提琴優揚的聲音,莫天瀚年輕的時候也拉過小提琴,常常去白若蘭宿舍底下拉給她听。
「不會吧,爸爸會做這種事?」
喬莫伊撲哧就笑了出來,溫文爾雅的莫天瀚也有這樣火熱的時候?莫澤睿的唇角只牽了牽,听著老頭子的羅曼史,對他來說並不算是件多開心的事。而且,明天是母親的忌日,他想,老頭子的心完全在白若蘭的身上,恐怕已經忘得一干二淨,自己的母親在他的心里畢竟沒什麼份量,這樣想著,他的心不免又有幾分冷然起來。
「都年輕過嘛。」
莫天瀚笑著,把除了魚刺的魚肉放到白若蘭的碗里,她的眼楮越來越不好使,視力急速下降,他怕她看不清細小的魚刺。
喬莫伊托著腮,羨慕地看著坐在對面的老兩口,像莫天瀚這樣的好男人,恐怕真的是獨一無二了,莫澤睿的性格一定像**媽,倔強,不溫柔——
「我自己來。」
白若蘭摁住了莫天瀚的手,他們兩個太親熱會讓莫澤睿心里不舒服,不如快點吃完飯回去,把時間給小兩口去甜蜜。
「小心刺。」
莫天瀚又囑托了一句,這才拿起筷子吃飯。
「現在有克隆技術呢。」
喬莫伊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莫澤睿的眉就擰了起來,桌下,大手用力地擰了一下喬莫伊的腿,他太明白她的意思了,克隆一個莫天瀚給她?死女人,惹了一個林雅逸,招了一個莫飛揚,居然開始打他家老頭子的主意!拿他下午的警告當耳邊風?
「干嗎啊?」
喬莫伊痛得直吸冷氣,說句話也能得罪他,擰得這樣重,一定紫了,他怎麼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聲音有些大,引得一片側目,莫天瀚搖搖頭,快速吃完了飯,又去伺侯白玉蘭了。
從餐廳出來已經八點,白若蘭明顯已經疲憊不堪,才上車就睡著了。
「我要加班。」
莫澤睿看了看腕表,淡淡地說道。
「那我——」
喬莫伊想說回去,可莫澤睿卻打斷了她的話,沉聲說道︰
「你跟我去。」
莫天瀚見狀便關上了車門,帶著白若蘭往莫宅駛去了。
「你加班,我跟著你作什麼?」
喬莫伊揉了揉胃,實在太餓,所以猛撐了一頓,現在胃里正難受。
「你不是很閑?」
莫澤睿拉開了車門,諷刺了她一句,喬莫伊又有些傷心了,想幫他做點什麼,卻被他認為是很閑,她哪里會閑呢,她大可以在家里伺侯媽媽,可是她重色輕母也沒換來什麼好結果。而且,她現在也很累了,很想休息。
「上車。」
他見她不動,便擰眉,催促起她來。喬莫伊不情不願地上了車,一言不發地盯著車窗外倒退的燈火發呆。
車漫無目地在街上逛了一圈,卻並不是去莫氏的方向,喬莫伊反應過來,扭過頭小聲問道︰
「你到底想去哪里?現在汽油很貴,你沒事就早點回家。」
他掃了她一眼,沒出聲,繼續著他漫無目的亂逛。
叮叮——
手機響了起來,卻是商承啟打過來的,他擰了下眉,接了。
「睿少,快過來,皇朝六樓人馬座,就差你一個人了。」
那邊很吵,商承啟從來就是一個喜歡熱鬧,喜歡被眾人捧著在中心的男人,莫澤睿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下,便沉聲說道︰
「馬上到。」
「我不想去。」
喬莫伊擰起眉來,雖然不知道他想去見什麼人,可是那樣的應酬場合她見過幾回,實在不合她胃口。
「我在樓上給你開個房間,你去休息。」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可以回家。」
喬莫伊連忙說道,她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讓自己回家去。
「我不想回去,你听不懂?」
莫澤睿不客氣地說了一句,他突如其來地火氣讓喬莫伊有些模不著頭腦,生她的氣,跟回不回家有什麼關系呢?
車很快就到了皇朝的前面,C城最奢糜的娛樂場所。
他果然在樓上開了個房間給她,讓她一個人去休息,自己去和商承啟那群人喝酒打發時間。喬莫伊拿著房卡,看著他快步往里面走,心里直覺得揪得難受,他時冷時熱,一下子把她捧到手心里,一下又把她丟開,她會被他折磨瘋掉的。
「睿少,怎麼把妹妹一個人丟在那里?」
商承啟卻從後面快步過來,一手攬在了喬莫伊的肩上,嚇了她一大跳,連忙甩開他的手,跳到了一邊。莫澤睿扭頭一看,便目露不悅,低聲問道︰
「你不是在樓上嗎?」
「我出來接個朋友。」
商承啟向門口處指了指,二人看過去,只見一個高挑的女人正快步走過來,如果沒記錯,她是楚倩!
「睿少。」
她扭著水蛇腰,一步三晃地走了過來,酒紅色的單肩小禮服,白色的狐狸皮披肩膀,十厘米高的銀色高跟鞋,不過,頭發卻剪得貼了頭皮,一根鑽石項鏈垂在胸前高聳之間,極惹人注目。
「好久不見,還有這一位——什麼小姐?」
她笑笑,攬住了商承啟的手臂,看著喬莫伊說道。
「你先上去。」
莫澤睿向喬莫伊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先走。
「喂,睿少好沒意思,把美人藏起來干什麼?我們又不會吃了她。」
商承啟伸出手臂攔住了喬莫伊,楚倩便把喬莫伊推到了莫澤睿的身邊,笑著說道︰
「別裝了,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你們的關系?走吧,都在樓上呢,今天商少爺三十大壽,你白天不來,晚上還不給面子?」
莫澤睿原本濃墨的眸色漸漸化開來,薄唇輕揚起來,摟住了喬莫伊的腰,也笑起來︰
「哪里,伊伊要先上去換衣服,算了,不換了,走吧,壽星。」
「這才對嘛,你來晚了,首先要罰酒三杯。」
商承啟一面笑,一面快步跟了過來,幾人上了電梯,到了人馬座的包間,這是樓上最大的一個包間了,里面已經烏煙障氣,酒味迷離,男男女女摟摟抱抱,早就沒了樣子。
「來來,歡迎我們的睿少和他親愛的妹妹。」
商承啟推開了門,做了個請的姿勢,大聲說道,里面的人紛紛站起來,嘻嘻哈哈地打起了招呼。
「睿少,你太不對了,妹妹這麼漂亮,一直把她藏在家里干什麼?」
有人起著哄,給莫澤睿遞了一杯酒,他接了過來,拉著喬莫伊坐到了沙發正中間。喬莫伊有些尷尬,身邊的女人已經喝得爛醉,衣服都退了半邊,胸前的春光就不用說了,可是她裙擺也被蹭到了大腿處——
「飛揚來了!」
這時,門又推開,莫飛揚帶著李嘉美出現在門口,喬莫伊看了看莫澤睿,他看上去神色自若,不過,攬著她腰的大手卻輕輕地拍了拍,似乎是在警告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