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快步離開柳月的辦公室,是因為我無法再呆下去,我不敢不忍再看柳月的表情,這表情這情景讓我心碎。有時候逃避不是因為無情,而是因為情太深,我不能忍受和面對如此之痛。
在這成長的經歷和苦痛中,我似乎感覺到了自己成熟的腳步。每個人在成長中都會受很多傷,會哭泣悲傷,會覺得痛。許多事情,總是在經歷過後才明白。痛過了,便堅強了;跨過了,便成熟了;傻過了,便懂得了適時的珍惜與放棄。總是在失去了什麼,才能學會珍惜什麼;總是在踫了壁,才能學會改變什麼,放棄什麼;總是在疼過之後,才能學會做一個全新的自己。
我出了市委大院,隨意在大街上走著,心情有些低落,不知不覺到了老三的公司門口,隨意就走了進去。
老三正在公司,正和柳建國在辦公室里談話,見我進來,都樂呵呵地和我招呼。
我驅散心里的陰霾,對他們說︰「二位老板,剛過完年就開始忙了,在談什麼呢?」
老三笑著說︰「我在和柳總談論公司今年的宏偉藍圖呢,哈哈建國兄現在可是我們公司的營銷專家了,很多見解和觀點,值得我學習。」
柳建國謙虛地笑笑︰「別這麼說,我不過是談談我在實踐中的一些體會而已,專家是萬萬不敢當的,老三老板才是管理的專家啊!」
我說︰「好了,二位老總,你倆就別互相吹捧了,在你們面前,我可是個正兒八經的學生,沒事我得專門學習學習你們呢!」
老三和柳建國都笑起來,老三說︰「說白了,現在除了國家計劃的那一部分,進入市場的那些成分,基本都是買方市場了,和以前的計劃經濟賣方市場是大大不同了,現在做經營,首要的就是學會推銷,學會營銷,建國兄是個天才的營銷高手,你要學,就跟建國兄學習,我公司去年的業績,可是建國兄立了汗馬功勞的!」
我說︰「建國大哥,你真行啊,從哪兒學到這麼多知識呢?不可能都是書本上的吧?」
柳建國笑著︰「這都是平時的積累和歸納啊,還有書本上的東西,和實踐相結合,還有,前段時間,我姐也是給我傳授了不少實戰經驗的,別看我姐是做官場的,對于營銷這一塊,很有見地,晚上在家里,姐經常給我閑聊這些東西,我可是受益匪淺的!」
老三說︰「柳姐這麼睿智的頭腦,不經商,做官可惜了哦還有,江峰,你小子其實我發現也是很適合經商的,適合做經營管理,做什麼鳥記者啊,別干了,干脆自己辭職,弄個公司,自己做老板,多好,哈哈」
我往沙發上一靠︰「呵呵做生意確實好啊,賺大錢,可惜啊,我總覺得自己不是那塊料,還是做個靠筆桿子生活的小記者吧,抱著鐵飯碗混吧」
老三說︰「你丫的說的不是真心話,我看,是時候不到,到了時候,到了氣候,你說不定干得比誰都歡,嘿嘿,現在,晴兒對這一塊的卒,比你都快,所以啊,那句老話,關鍵在于換腦筋!」
我說︰「老三,你別老是攛掇晴兒下海啊,一個女人,能有個安穩的工作,就行了,我不需要晴兒下海賺大錢,我能夠養活晴兒,養好這個家的!」
老三說︰「靠,什麼是我攛掇啊,這都是個人自己的潛能,晴兒下不下海和我無關啊,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再說了,就靠你這崗位,如果不走歪門邪道,你能發個鳥財啊,充其量餓不死而已,但是絕對是吃不飽的,要想賺大錢,在單位里混,那是不可能的,哈要麼就是你做了官,人家給你送,可是,這樣的錢花起來不踏實,提心吊膽啊,風險大,說不定那天就進去了或者,你做個兼職也是可以的,現在不是很多人都兼職嗎」
我笑笑︰「我做不來兼職,晴兒倒是可以做,我正琢磨去找歐陽副區長,把晴兒的外語補習班開起來呢」
老三說︰「什麼班啊,要開,就開個學校,正好可以利用歐陽副區長的關系,你救了他妹妹,幫他妹妹伸張了正義,這種關系,抓緊用,不用,過期作廢,開一個正兒八經的外語學校,放開手腳干一番,絕對是可以收到良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
我說︰「你說的輕巧,晴兒哪里來這麼多精力,還不累死啊,再說了,她也不懂啊!」
老三嘿嘿一笑︰「老五,看來你還是不了解自己的老婆啊,我給你說,晴兒你可不要小瞧,每個人都有潛能,晴兒也不例外,一旦晴兒的潛能發揮出來,嘿嘿或許,你會覺得意外和吃驚的」
我說︰「我自己的老婆我還能不了解?算了吧,晴兒還是呆在學校老老實實做老師吧,抽空辦個班,弄點零花錢補貼家用,也就可以了。」
我此時心里是無法接受晴兒辭職下海的,總覺得晴兒做不了,也覺得她沒這個膽量和氣魄下海,因為我自己都缺乏這個勇氣放棄安逸的工作。
老三又是嘿嘿一笑,不說話了。
柳建國說話了︰「江兄弟,其實啊,這做經營並不神秘,隔行如隔山,一旦你真的參與進來了,就會發現,其實,並不復雜,任何事,只要自己努力去學去做,用心鑽研,都會學好做好的!」
我點點頭︰「建國兄說的對,不過,我覺得,一個人的基本素質也是很重要的,比如,做營銷,是需要開啟腦筋,開動思路的,技巧性是不可或缺的,特別是要抓住人的心理」
老三說︰「對,你理解的很透徹,確實是這樣,我給你們講個故事,說的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推銷員,爹要給兒子找個媳婦。兒子說,自己找!爹說,女孩是全球首富的女兒!兒子說,行!爹找到全球首富說,給你女兒找個老公。全球首富說我女兒還小!爹說,小伙子是世界銀行副總裁!全球首富說,行!爹找到了世界銀行總裁說,給你推薦個副總裁!總裁說,我有太多副總裁,爹說,他是全球首富的女婿!總裁說,行!」
我和柳建國听了,不禁拍掌叫絕,我覺得自己的思路大開,很受啟發。
老三說︰「怎麼樣?有意思吧,其實,營銷,看起來復雜,其實很簡單,就是這麼個道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包括人和事,簡單和復雜都是相對的,在外面看,覺得復雜,一旦深入,就簡單了,就看你能不能沉子去做而已」
我很贊同,點點頭︰「是這麼回事,不光是事物,人也是這樣吧」
老三說︰「是的,人心也是如此,不管是官場中人還是商場中人,都是這樣,人,小時候簡單,長大了復雜;窮的時候簡單,變闊了復雜;落魄的時候簡單,得勢了復雜;君子簡單,小人復雜;看自己簡單,看別人復雜。這個世界其實很簡單,只是人心很復雜。其實人心也很簡單,只是利益分配時很復雜」
我接過話︰「人,一簡單就快樂,但快樂的人寥寥無幾。」
老三呵呵笑起來︰「因為這個世界上簡單的人太少了,所以才會快樂的人很少!」
柳建國說︰「其實,讓自己簡單起來,並不難,關鍵是人要有一顆感恩的心,對這個世界懷有一顆虔誠的感恩,人就簡單起來了,我姐在春節除夕那晚和我吃飯的時候,說過一段話,我覺得很有意義!」
我說︰「你姐和你說什麼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里不禁對柳建國有些羨慕,雖然柳月也是經常和我說很多話,可是我仍然不知足。
柳建國說︰「我姐就是說的人生要學會知足學會感恩啊,說簡單其實很快樂,她說︰感激誹謗你的人因為他成就了你的忍辱;感激攻擊你的人因為他洗刷了你的罪跡;感激傷害你的人因為他化解了你的苦毒;感激侮辱你的人因為他填平了你的地獄;感激誣陷你的人因為他鞏固了你的戒律;感激驅逐你的人因為他成全了你的出離;感激折磨你的人因為他拓寬了你的淨土總之,學會感激,人生就會變得簡單而快樂」
我和老三听得入了神,一會老三說︰「柳姐真有思想,比蘭姐有思想多了蘭姐的頭腦相比柳姐,可是簡單多了,這人啊,咋咋呼呼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鬼知道老三怎麼此時突然想起了蘭姐,拿蘭姐和柳月做起對比來了。
老三剛說到這兒,蘭姐突然推門進來了︰「呸——剛到門口就听到有人說我壞話,剛過完年,真晦氣,死鬼老三,背後說我壞話,怎麼了?我怎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了?嫌我了」說到這里,蘭姐突然閉了嘴巴,看了看我和柳建國,莫名地笑起來。
老三忙說︰「我剛才還木有說完啊,我還有後面的話呢雖然你頭腦簡單,但是,你這個人啊,粗中有細,大方直爽,溫柔細膩,賢惠達理」
蘭姐笑起來︰「嗯這還差不多,這話我愛听!」
我看著老三︰「老三,你可真會拍馬屁,你怎麼對蘭姐這麼了解啊,我怎麼看不出這些呢?」
老三沖我咧咧嘴︰「你小子精力都放在晴兒身上了,哪里有功夫觀察蘭姐啊,我是個老光棍,沒事啊,就喜歡琢磨女人啊,蘭姐經常和我交往,我又經常去蘭姐家吃上一頓,這不觀察的就細了,哈哈」
蘭姐臉色微微一紅,說︰「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的車呢?買來了嗎?」
老三說︰「交了定金了,很快就到貨!」
我說︰「靠,換新車了啊,買的什麼車?」
老三說︰「四個大餅連環套!」
柳建國說︰「四個大餅是什麼?」
老三呵呵笑起來︰「奧迪啊,車頭上不是四個圈嗎?」
柳建國笑起來︰「哦呵呵,我對那些車的標志都不大觀察的,不懂!」
老三說︰「建國兄,以前我也不懂,後來我專門觀察,總結出一個規律,教你如何記住汽車標志︰一個燒餅分成三份是奔馳,分成四份是寶馬,一個餅上面加個雞蛋和大蔥是豐田,四個餅連在一起是奧迪,一個燒餅上放三根火腿就是別克,後來來了個獅子把這些燒餅都吃了」
「哈哈精闢!」我和蘭姐還有柳建國都笑起來。笑畢,老三說︰「換新車後,我現在這輛車就放在業務部,給業務部做業務用,建國兄,這事你安排就好了!」
柳建國點點頭︰「好的,有了交通工具,做起業務來就更方便了!」
老三說︰「建國兄,正好剛過完年,業務不是很忙,你去報名學車吧,拿個駕照,這樣,以後你自己開汽車來辦業務也還方便,學車費用公司報銷!」
蘭姐說︰「還有這等好事啊,老三可是真大方,那我也去學車,老三,給我報銷行不?」
老三一番白眼︰「我是個商人,凡事都要精打細算的,我給建國兄報銷學車費,你因為我倒貼啊?嘿嘿,我是打算給節省出養駕駛員的工資呢,哈哈我可是不能做虧本買賣的至于你要去學車,你又不是我公司的員工,我干嘛要給你報銷啊?」
蘭姐一時語塞︰「我」
老三狡黠地轉了轉眼神,半笑不笑︰「嗯你什麼?」
我一拍老如膀︰「嘿哥們,就憑你吃了蘭姐那麼多次早飯晚飯的,也該給報銷啊,我看,就用飯錢頂了」
老三一拍腦袋,曖昧地看著蘭姐︰「對啊,老五說的對啊,我吃了你那麼多次,早一頓晚一頓的,讓你那麼勞累,你看,是不是需要用這個來頂一下啊,也算是個報答哦」
蘭姐臉一紅,沖老三就是一拳︰「你個死人老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俺不學車了,就是學,也不稀罕你給報銷,誰讓你來回報了」
老三嘿嘿笑著︰「不學也好,用車找我就是了,我給你當專職車夫,隨叫隨到!」
我看著老三和蘭姐開著玩笑,問蘭姐︰「蘭姐,你去南方過春節,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蘭姐看著我︰「前天回來的。」
老三說︰「哇,蘭姐,這麼巧啊,我也是前天回來的啊!」
蘭姐瞪了老三一眼︰「你閉上嘴巴,我和江峰說話呢!」
老日了嘴巴,我笑了,說︰「蘭姐你自己一個人去南方過年,悶不悶啊?」
蘭姐一怔,接著就笑了︰「呵呵不悶!」
老確眉弄眼又要說話,蘭姐一瞪眼,老三又沒張開嘴巴。
我還要問蘭姐話,正在這時,我的大哥大響了,一接,是柳月來的電話。
電話里柳月的聲音很平靜︰「你跑到哪兒去了?」
我看看周圍的人,說︰「我在老三公司呢,和建國大哥還有蘭姐正在閑聊呢」
「哦」柳月應了一聲︰「呵呵年後初見,都很想念吧!」
我剛要說話,蘭姐問我︰「是不是柳月?」我點點頭,蘭姐伸手就把電話拿過去了,開口就說︰「小月兒啊,想死我了,過完年還沒見你呢,來啊,來老三公司玩啊,晚上咱們一起吃飯,好好聚一聚!」
老三一舉手︰「我請客!」
蘭姐看了老三一眼,又對著電話說︰「快來啊,有報名請客的了,不吃白不吃啊,哈好的,我等你啊,抓緊點,別磨蹭好的,帶著妮妮一起來,還有小紅就這麼著,掛了啊」
放下電話,蘭姐說︰「一會柳月來,今晚咱們幾個一起搓一頓,老三請客,大家使勁吃啊,哈哈對了,江峰,通知你的小娘子,一起來聚餐!」
老三開始定飯店,我給晴兒打了電話。回來後,晴兒就一直在家忙乎上班前的事項,做好準備。明天晴兒就要上班了,學生到正月16開學,老師提前集合。
晴兒听我說了,立刻就答應了︰「好呀,過完年,我還沒見大家呢,正好見見!我這就打車去老三公司會合!」
放下電話不到10分鐘,晴兒和柳月幾乎前腳跟後腳一起來了,柳月帶了小紅和妮妮一起來的。
妮妮一進門就直接奔我跑過來,撲到我懷里,抱著我的脖子不放。蘭姐伸手就擰妮妮的小**︰「小家伙,蘭蘭阿姨在這里呢,怎麼不先奔阿姨來啊,看來阿姨在你眼里分量還不行啊!」
妮妮笑著在我懷里扭動著身子︰「嘻嘻我最喜歡大哥哥了,就喜歡讓大哥哥抱妮妮」
大家都笑了,柳建國說︰「妮妮回家過年,晚上做夢還叫大哥哥呢,呵呵妮妮對江兄弟感情可是深厚了」
晴兒也笑著,看看蘭姐,又看看柳月︰「柳姐,過年不錯吧,看你氣色真好!」
柳月這會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原樣,甚至顯得有些開心,我知道是壓歲錢的效果。
柳月看著晴兒笑著︰「小許的氣色也很好啊,在婆婆家過年,很好吧!」
晴兒笑著︰「呵呵好啊,除了吃就是玩,婆婆還給我發了壓歲錢呢!」
柳月笑著︰「真好,挺有意義的,長輩的期望和祝福啊,錢雖然不多,可是無比珍貴的」說著,柳月看了我一眼。
晴兒說︰「總體來說,這個年過的是不錯的,要不是期間出了一點叉叉,就更完美了,初六那天,我和峰哥在縣城趕廟會,遇見了喪門星,想想真別扭,在宋書記的地盤上差點進了拘留所,還受了一番罪」
我想阻止晴兒,已經來不及了。
大家一听,都很關注︰「怎麼了?」
晴兒一口氣把初六那天的事情講了一遍,大家听了,都感慨唏噓不已,柳月的眼神里充滿了關切,看著我,緊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我笑了笑︰「幸虧宋書記來地及時,不然,我們可真的遭罪了還好,沒什麼事情!」
老三嘆息一聲︰「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沒辦法,幸虧你認識宋明正,假如不認識高官,一般的平民就是一個‘死’字!」
蘭姐說︰「也虧了秦娟這丫頭機靈,意會了你的意思,不然,宋明正是不會知道的,也夠來的!」
柳月說︰「對了,今晚吃飯叫上秦娟啊!」
柳月一說,晴兒說︰「對啊,大團圓,不能少了秦娟!」
晴兒說完,就給秦娟打電話,秦娟正在辦公室,接了電話,答應了,過了20多分鐘,趕了過來。
到了吃飯時間,老三已經訂好了飯店,就在公司對過的海鮮酒樓,大家嘻嘻哈哈說笑著一起去了飯店的一個單間,要了酒菜,邊吃邊喝邊聊起來。
酒席間,妮妮最高興了,歡叫著里里外外跑來跑去,小紅也坐不住了,跟著妮妮跑著喂飯。
柳月對蘭姐說︰「在南方過年,還好吧?」
蘭姐看了一眼老三,對柳月說︰「還好!」
柳月笑笑︰「那我就放心了,開心就好!」說著,柳月也看了老三一眼。
老三沒說話,低下頭喝茶。
柳月抿嘴笑了笑,端起酒杯,對蘭姐說︰「張蘭,來,我給你喝一杯,祝賀你這個開心的春節,春節年年過,今年格外好啊,希望你每一個春節都這麼開心」
蘭姐看著柳月︰「小月兒,謝謝你,知我者,月兒也」
說完,二人都干了一杯紅酒。
喝完酒,柳月對蘭姐說︰「不容易啊,好好珍惜」柳月的話音里仿佛別有意味,意味深長。
蘭姐看著柳月,眨巴眨巴眼楮︰「小月兒,說什麼呢?」
柳月抿嘴一笑︰「沒什麼!」
蘭姐若有所思,又看了看老三,低頭吃菜,不再說話。
一會,柳建國舉起酒杯,看著柳月和我︰「姐,江兄弟,來,我給你們倆喝一杯,祝你們平安順利!」
大家一听,都抬頭看著我們,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晴兒更是眼楮睜得大大的。
「建國,你」蘭姐說。
柳建國說︰「明天我姐和江兄弟就要出差到西京去開人代會了啊,跟隨采訪,我這是祝他們一路順風啊」
「哦」蘭姐和老三釋然,笑了起來︰「對,是該喝一杯!」
我去西京跟隨人大代表團采訪的事情,和晴兒說了,明日出發,但是,我沒有提柳月也要去的事情,因為我還是不想節外生枝,可是不提防柳建國卻突然冒了出來這一句。
晴兒眼楮大大的看著我,又看著柳月︰「哦你們一起去?」
柳月不動聲色︰「是啊,省里的人代會,市里紉新聞單位的記者部主任跟隨江海代表團去搞采訪,市人大主任要求的,本來我不想去的,可是,人大主任點名非要我帶隊去,我也只好去了還有,楊哥也去啊,在組織組,我們在宣傳組」柳月的話與其說是回答,不如說是解釋和表白,又加上楊哥,力求讓晴兒不要有什麼誤會。
晴兒微笑著︰「哦好啊,有柳姐帶隊,那宣傳工作一定是沒問題的,好啊,那麼,我也和建國大哥一起,祝賀你們西京之行一切順利了」
晴兒的話說的很得體,我的心里松了口氣。
晴兒說完,深深地瞥了我一眼,我假裝沒看見。
蘭姐說話了︰「嗨——干脆,大家一起和江峰小月兒喝一杯好了,同祝,同祝!」
老三說︰「對,對,好,來,大家一起!」
柳月說︰「謝謝各位了」
然後,大家一起舉杯喝了。
放下杯子,晴兒對我說︰「峰哥,你可要好好配合好柳姐啊,工作不要出什麼差錯!」
我悶頭「嗯」了一聲︰「我知道!」
晴兒看了看我,也不再說話。
我突然覺得晴兒這會兒心里其實一定是有些不快了,想到這里,我的心情不由有些郁悶起來,又和大家應酬著喝了幾杯酒,借口上衛生間,出來站在大廳靠窗的角落,點燃一顆煙,看著窗外的夜色,慢慢抽起來。
一會兒,我听到附近有熟悉的交談的聲音,像是楊哥和黃鶯,回頭一看,果然是他們,正坐在大廳里另一個角落,邊吃邊談。
我看見他們的時候,黃鶯正好一抬頭,看見了我,沖我招招手,和楊哥說了句什麼,楊哥也抬頭看見了我。
無法回避了,我走過去︰「楊哥,黃護士長,你們也在啊!」
楊哥微笑著看著我︰「是啊,我和小黃一起在這里吃飯的,你自己來的?」
邊說,楊哥邊招呼我坐下。
我坐下,說︰「不是,我和柳月還有她弟弟妮妮還有小許蘭姐老三他們一起吃飯的,年後初見,大家一起聚聚」
楊哥呵呵笑起來︰「小團伙聚會啊,這麼熱鬧的事情,怎麼不叫我啊,把我排除出你們的圈子了?」
我听楊哥這麼說,有些尷尬︰「哪能呢,楊哥,你是大領導,是怕你沒空呢,剛上班,請你喝酒吃飯的恐怕地排隊吧」
楊哥笑著︰「呵呵開個玩笑,我有這麼忙嗎?你看,我這不是請小黃吃飯了」
說話間,黃鶯找服務員又加了一副餐具,倒上酒,楊哥說︰「來,小江,老哥哥和你喝一杯酒!」
我忙舉起杯子︰「楊哥,我敬你,不,我敬你們,敬你和黃姐!祝福你們!」
黃鶯一听,看了看楊哥,忙舉起杯子,楊哥一看,也就不再說什麼,大家一起喝了。
放下酒杯,楊哥說︰「明天就要出發了,去西京了,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知道了,人大把名單傳真過來了,你也去啊,在組織組!」
楊哥說︰「是啊,每年我都去的,今年也不例外,呵呵或許,這是我最後一年跟隨人大代表團去了」
我看著楊哥︰「怎麼?楊哥,你憶動工作了?提拔了?」
楊哥笑笑︰「呵呵說說而已,提拔不敢當,或許會換個窩吧!」
我說︰「去哪里啊?」
楊哥說︰「不知道啊,組織決定吧,黨的需要就是我的去向,服從安排吧,不服從也沒用的!」
我說︰「什麼時間動呢?」
楊哥說︰「不知道啊,可能下個月,也可能到年底,誰知道呢,哈哈我也不過是自己猜測而已!」
楊哥突然變得有些圓滑,說話讓我模不到邊稜。
「常務副部長這個位置,我干了6年了,太久了,也該動動了,不然,人家會有意見的哦」楊哥又說,像是對我,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倒滿一杯酒︰「那楊哥,我祝你官運亨通,再上一個新台階!」
楊哥又是打個哈哈,舉起杯子︰「謝謝江老弟,謝謝了不管結局如何,老弟的這個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听楊哥的口氣,好像對自己的官運前途不是很樂觀似的。我有些模不透楊哥的心思。
「小江,新年新氣象,來,我給你喝一杯,要想好,大敬小,我的官途已經接近中老年,你的官途正是朝氣蓬勃之時,好好干吧,今後你的路還長著呢!」楊哥端起酒杯和我說。
我和楊哥干了一杯,看著楊哥︰「楊哥,你的官途怎麼能接近中老年了,你說不定還會繼續飛黃騰達的!」
楊哥笑了︰「呵呵小江,官場是一個大染缸,復雜得很,慢慢你就會體會到的,到了一定的級別,在一個相對的圈子里,基本就到頂了,人生不過如此,知足常樂吧,不要做那些不現實的夢了」
黃鶯在旁邊笑了︰「楊哥,你做的官也夠大了,很多人混官場,一輩子也達不到你現在的位置呢,呵呵這官,到底多大才算是大啊,沒個標準啊,國家主席大,可是只有一個呢!」
楊哥說︰「小黃說的對,有道理!」
黃鶯說︰「楊哥,或許你的職位級別不是很高,但是,常務副部長,可是貨真價實的實權派,作為正縣級的干部,算是權力大的了!既然屬于實權派,那麼,和領導打交道多了,領導賞識的一定是的了,呵呵,所以啊,楊哥,我覺得,你還能提拔重用的!」
楊哥看了看黃鶯,又看了看我︰「你們知道嗎,中國官場有個規律,實權越大,通常難做大官!哈哈」
我有些奇怪︰「為什麼?」
黃鶯也很奇怪,看著楊哥︰「楊哥,說說原因!」
楊哥說︰「這是中國官場的一個規律,當然不是說全部都是這樣,但是,是一個普遍現象,這種現象的出現,和國情是密不可分的如果從經濟學角度看,實權也是一種稀缺資源,實權越大,就越稀缺。市場上稀缺的東西,想得到的人就很多,供不應求,競爭自是激烈得多。所以當官有了實權,就會有人惦記,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求你的,也有恨你的,還有不少則是想取而代之的。所以握有實權的人,除非你鋼鑄鐵打,滴水不漏,不然稍有不慎,遭人算計,陰溝里也會翻船。要是工作中再有個三長兩短,被人抓了把柄,不僅升官無望,就連現在的職位,也是凶多吉少,去日不多也。」
我點了點頭︰「哦」
楊哥又說︰「對實權越大通常難做大官的現象,經濟學還有一種解釋︰就是民主失靈。政治市場的選擇,通常奉行的是多數通過規則。比如選某人當處長,必須有多數人贊成才行。從理論上說,‘多數通過’無可非議,它比一個人亂點鴛鴦譜不知要強過多少倍。但難點在于,什麼叫‘多數通過’?經濟學講多數,至少有兩個層面的含義︰即少數人中的多數與多數人中多數。打個比方,以選處長為例,倘是由3個局長也就是一正兩副來決定,則‘多數’是兩人;若是由全機關人員選舉,‘多數’可能是幾十、甚至上百人。要知道,選人與一般干部選人,角度會有不同。局長選出的處長,與普通干部選出的處長,大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如果以局長們的選擇為準,雖然也是多數通過,但結果卻不能代表全局多數人的意志,所以民主在這里就失靈了正是這種少數人選人,使得握有實權的干部,往往難做大官。假設某處長,管著工程發包。工程發包,是讓許多人垂涎欲滴的事,想插手的自然很多。如此一來,那些比處長官大的,就可能寫條子,給處長介紹工程隊。處長手里一個工程,也許要收20個條子,僧多粥少,如何是好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處長只能權衡厲弊,把工程包給某重要領導介紹的工程隊。可是,處長討好了一個領導,卻得罪了19個上司。將來開會研究他的提拔時,一個人贊成,19個人反對,結果會是什麼情形,人們可想而知」
我專注地看著楊哥,心里亮堂起來,原來如此。
楊哥繼續說︰「再有,那些官大的寫條子,沒官的呢?想接工程就得送票子。即使這個處長不收禮,100人送錢,拒絕了99個,而其中一個是丈母娘介紹的,就收下了。可不料東窗事發,結果被人告到紀委,紀委辦案,不是看你拒賄多少次,而是看你有沒有受賄,是一票否決。哪怕是一次,該撤職的就得撤職,該法辦的就得法辦,法紀無情嘛!所以實權干部當大官,成功的概率只有1%,而失敗的概率是99%。而沒有實權的干部,人家既不找你批項目,也不管你要資金,所以得罪的人不多,行賄的人更少。這樣升遷的機會,反而比起實權干部來要多得多以此類推,一個局是這樣,一級黨委一級政府也是如此,明白了吧?」
我心里對楊哥的分析很佩服,點點頭︰「楊哥,你說的太精闢了,我明白了!」
楊哥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小江,明天我們就一起去西京了,小柳也去,你們倒是輕松啊,寫寫稿子就可以了,我的責任可是大了,這次人代會要補選一名副省長的,還是差額選舉,可是不能出了差錯啊!」
我想起下午柳月和我說的話,說︰「楊哥,那你是要做大量的動員和思想工作了,不過,代表們大多都是黨員,應該問題不大的!」
楊哥有些感慨,放下茶杯,看著我說︰「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啊,現在的黨員,有幾個是真正信仰馬克思主義的呢?唉信仰危機啊在中國的官僚政治傳統中,有一個遺產是代代相傳的,這就是各級官員的層層任命制。在當今,迄今除了村官是由村民真正選舉出來之外,這還不包括在村里真正說了算的黨支部書記,各級官員都不是經由民眾選舉產生的,而是由上級發現、任命的。凡村官以上的官員選舉,其中包括所謂差額選舉,無不是由上級做出安排的,選舉人只是按照上級的意圖舉舉手、畫畫圈、做做樣子罷了。偶爾某個縣以上機構的選舉中鬧出一個非黨委指定候選人當選的現象,在當地乃至在全國都會是天大的新聞,同時也是黨委組織部門工作的失敗,這作為一種官場非常態的現象其實並不具有制度性的意義」
我听了,有些無語,這話從楊哥這名官場老油條口里說出來,別有一番意味。
楊哥站起來︰「好了,不談這個了,呵呵你在這里和小黃坐坐,我去你們那房間敬個過年酒去,這不出十五,喝得還是過年酒!」
說著,楊哥問了我房間號碼,端著空酒杯就去了,這里剩下了我和黃鶯。
我看著黃鶯︰「黃姐,過年怎麼過的?」我問這話的意思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和楊哥一起過的年。
黃鶯說︰「自己過得啊!」
我說︰「你沒有和楊哥一起過年嗎?」
黃鶯搖搖頭,眼神有些黯淡︰「沒有!」
我說︰「你和楊哥進展如何了?」
黃鶯說︰「還是那樣,沒進展!」
我心里有些失望,說︰「怎麼會這樣呢?」
黃鶯看著我︰「上次我和你談完話後,我就按照你說的去做的,可是,沒效果啊,楊哥這個人,唉」說著,黃鶯嘆了口氣。
我說︰「是不是你力度不夠啊,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紙呢!」
黃鶯笑了下︰「你倒是挺明白這個的,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用在楊哥身上,不管用呢!年前,我試探性和楊哥說想和他一起過年,可是,楊哥婉言謝絕了」
我听了,心里有些沮喪,我是多麼希望楊哥能和黃鶯在一起啊,這樣我就心里踏實多了,楊哥就不會記掛柳月了,雖然我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無恥,可是,我心里確實是這麼想的。我可以不對外說,但是我不能欺騙自己的真實想法。
黃鶯沉默了一會,又說︰「今晚,是我提議一起吃飯的,楊哥明天去省城,我說要給他踐行,他答應了,請我來吃海鮮,吃飯的時候,遇見你之前,他和我說了一些心里話說的很坦誠,很動情,很真誠」
我說︰「哦楊哥說什麼了?」
黃鶯說︰「楊哥說了,說我是個好女人,各方面都很好,無可挑剔,可是,他對我始終卻沒有那種情感,我問他為什麼,他猶豫了一下,說他心里其實一直裝著另一個女人,已經裝了很久了,不管這個女人對他如何,不管這個女人答應不答應他,他心里都始終無法將她放棄,他說,只要這個女人一天不結婚,他就等她,直到最後絕望」
我的心猛地劇烈跳動起來,面部神經不由抽搐了兩下。
黃鶯看著我︰「江主任,楊哥心里的這個女人是誰?你知道的,是不是?」
我忙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楊哥沒有告訴你嗎?」
黃鶯也搖搖頭︰「他沒有說,我問他了,他不說!唉我好羨慕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為什麼不答應楊哥呢,楊哥是多好的一個男人啊,成熟穩重,事業有成,知冷知熱,知性達理,難道這個女人心里還裝著更好的男人?難道還有比楊哥更好的男人?」
我的心里有些發澀,艱難地說︰「那麼,你也還是有希望的,如果如果這個女人有一天有一天結婚了,那麼,楊哥就絕望了,那麼,楊哥,說不定就會和你在一起了」
黃鶯苦笑了下,說︰「我也這麼問楊哥了,可是,楊哥說,這個女人不會再和別的男人結婚的,他說的很肯定,說他願意就這麼一直等下去我有些不明白,我覺得這個女人心里一定是裝著別的男人,可是,為什麼這個女人不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結婚呢,楊哥為什麼這麼肯定說這個女人不會再結婚呢?難道是她心中的男人不喜歡她?」
我默默地听著,心里疼痛難忍,刀割一般,月兌口而出︰「不,這個男人很愛這個女人的!很愛很愛!」
黃鶯有些意外,看著我︰「為什麼這麼說?你知道這個女人和這個男人?」
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搖頭︰「不,不,不!我不知道!」
黃鶯說︰「那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我掩飾地笑了笑︰「根據你的話我推斷猜測的啊,既然楊哥這麼喜歡這個女人,那麼這個女人一定很優秀很美麗,既然這個女人心里有一個男人,那麼這個男人也一定會很愛很愛這個女人的,優秀的女人,誰不喜歡呢?」
黃鶯相信了我的話,听了點點頭︰「嗯你推斷的很有道理!」
我心砰砰直跳,差點露了餡。
黃鶯又說︰「或者,難道是這個男人結婚了,不可能會和她結婚了?」
我的心里涌起難言的苦澀,喃喃地說︰「可能吧,或許吧」
黃鶯的神情有些迷惘和寂寥,輕聲自語道︰「做人難,做女人更難,做寡婦更是難上加難啊我還年輕,我不願意讓自己的青春就這麼溜走,我想有個家,有個溫暖的家,我在等一個人,一個可以把我的寂寞故事畫上休止符的人;一個可以陪我涕所有悲傷情歌,卻不會讓我想哭的人;一個我可以在他身上找出一百個缺點,卻還是執意要愛他的人;一個會對我說,我們有坑一起跳、有苦一起嘗、有一輩子就一起過的人;終于,我等到了,我找到了,可是其實…我一直都在等他,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嗎?他為何要如此對我,我的命運為何要這麼淒苦,生活為何對我如此不公我找到了一個理想的男人,可是,這個男人卻愛著另外一個女人」
我听了,無言,注視著黃鶯悲戚的神情,心潮翻涌。我覺得黃鶯說的是心里話,她應該是真的愛上楊哥了,只是,楊哥卻不愛她,楊哥還牽饒著柳月。
我嘆了口氣,搖搖頭,這時,看見柳月正端著酒杯輕盈地向我們桌前走過來,臉上帶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