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昔日的春桃蕩然無存,不知是移往他所還是就地砍伐,滿目蒼涼,一時間心中陣陣酸楚。
眼前出現了一個茶攤,茶攤在這里經營了許久,老板也是一臉愁容,木訥地觀望著來去的車輛。我買了一大杯苦澀的濃茶水,不為解渴,只為懷舊。一杯參雜著塵土和往事的苦茶下肚之後,我只能長長嘆口氣,繼續朝里走。
還好那幢洋樓並沒有破壞,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歷史的河流大浪淘沙,所以注定會有一些東西遠遠離我們而去。
小樓分三層,歐式建築,有些哥特式、有些中國風、有些不倫不類。洋樓四周已經停靠了很多輛車,高低檔次都有。門口站著幾個穿帆布坎肩的人,背後都印著電視台的標識。我朝前走了幾步,見康冰斯基從樓里疾步走出來,他笑盈盈地握住我的手︰「馬爺啊!有勞了,這次多虧你的鼎力相助……」
「客氣了,」我打量面前的康冰斯基,他也穿著一件同樣的坎肩,坎肩的每個兜兜里都塞滿了東西。自從畢業後,這是頭一回見他。他比原來更黑、更胖了,下頜還續起了一撮小胡子,加之手里不斷揮舞著一卷打印紙,倒真有些導演的風範。
「為什麼要選這里拍?」我問。
「因為這里空置很久,而且即將拆遷,所以不用花場地費了。」他回答。
小樓唯一可進出的門是個石窟狀厚厚的拱形門洞,門洞頂凸出的是二樓陽台。此時看來,石窟門和陽台投下的陰影使門洞里格外陰暗,仿佛蘊藏著某種驚悚和未知。
我與他拾階而上,一陣陰濕腐敗的氣味撲面而來,樓梯是木質的,腳踩在上面發出吱吱怪響。二樓的空間還算敞亮,但早被那些攝影器材佔得滿滿當當,我低著頭小心翼翼躲過腳下彎曲盤旋的電線,一步步跟著康冰斯基進入了一間最寬大的客室。
客室打掃得還算干淨,靠牆的位置擺著一排簡易折疊座椅,屋子里面坐滿了人,煙霧繚繞的,似乎正在探討拍攝事宜。我被突如其來的煙霧搶得直咳嗽,康冰斯基拉過我,向屋里人介紹說,這位就是馬若水,馬老師,是本集故事的作者兼顧問,大家有什麼專業問題趕緊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