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
這個時候，我听到有人喊我名字。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少穆。不過我還是回頭瞥了一眼。
這個玉樹臨風的少年如今也多有變化，原先從容進退的風度愈加雍容而穩重了。我都快要不記得他是從何時起便住進了水月宮的了。
「找我有何事？」我懶懶地問，看著他從台階上悠然走下，將一封信遞到我面前。
「是久和親王府的來信。」少穆說得很清楚。
「久和？那趕快給我看看。」我接過來信，拆開，「唔，信封上只寫了水月宮三個字，是不是專門差王府的人送來的？」
「好像是。現在出入幻境不是特別容易，若不是有你的特許令，不可能這麼快。」少穆點頭解釋。
不出所料，里面有兩封信。一封是久和親王的，一封是親王夫人，也就是我的親生妹妹水雲弦的。
「怎麼了，如意？出什麼事了？」見我神色不對，少穆關切地靠近了來。
「如意姊，怎麼了麼？」展詩也湊了上來。
「展詩，你先回房吧。我有事和你少穆哥哥商量。」我拍拍她的肩。
展詩會意地離開了。
「你看看吧。這一封信是文祺寫來的，問我近來是否有任何關于她姐姐的消息，能不能有機會再見上一面？他非常掛念。然後就是一些道听途說的東西，問我是不是真的。還有一個小麻煩就是，請我去王府一趟，因為雲弦舊疾復發，醫官們都束手無策，他內心焦急。恐怕會有點棘手吧，誰知道呢。另外，雲弦的這封信，說是在那里生活很好，祺佑對她很體貼，她也很想念我。只是最近偶染微恙，所以沒有辦法回家來。唉，我總預感要發生什麼事，特別是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我對少穆說著，莫名地，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涌上我的心頭。
「如意，別太憂慮。」對那一段往事有所了解的少穆一時不知該怎樣安慰我。
「少穆，那樣的痛苦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我嘆了口氣。
半晌沉默。
「對了，少穆，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我遞了一個眼神給他，重新露出微笑，語氣里帶了一絲請求。
「現在麼？」少穆認真地看著我，「還是？」
我拉過他耳語了幾句，想他八成也能猜出我的意思吧。
那一夜，水月宮偌大的庭園上空，盛放了一夜的煙花，絢爛的色彩彌漫了十年的寂寞。
二十年前，有人走了，有人留了下來。
那是我心中永不謝落的煙花的盛典，月光下的煙花流光溢彩，淚光中是那難得的溫馨笑容還有安心的依靠。我們手牽著手走過十年歲月，數著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年華。
十年前，有人死了，有人活了下來。
今日，我鼓起勇氣點燃了河燈，雖然不是十五，也不是在江南，只是在水月宮里那不起波瀾的小溪邊。但是，這河燈讓我在恍惚間覺得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
我听到了心碎的聲音，喃喃著的細密的聲音。
我多麼想珍惜這樣的煙花，華麗的光影，還有熱烈的旋律。
不經意間，我瞥見展詩躲在連廊的拐角處看著我們放煙花與河燈。我什麼也沒說，只是繼續屬于我自己的緬懷。我知道終于到了要面對的時候了。
或許有一天展詩她會理解的吧。
——永都，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