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喜歡學校，盡管在學校里他不是個好學生。課堂中的小飛，睡覺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候更多，哪怕他醒著，他想的也是學校圍牆外的世界，比如山上的那個古墓，河灣里還沒吃完的烤雞，又或者隔壁班的那個美女。
這個學校大部分的學生都有著和他同樣的學習態度，學習有個屁用，反正畢業後也考不上大學，運氣好的，能找個公家飯碗；運氣不好的，回鄉繼續開墾地球。小飛連未來都沒有想過，想也沒有用，不如現實更實在。
這天卻和平常不太一樣，今天是發期末考試成績單，也意味著寒假即將開始了。拿到成績單後，俞小飛只是懶洋洋地看看，或者他只是為了看一眼自己的名字——班里同學這麼多，發錯了可不好。隨後他把卷子揉成一團，塞進同樣軟塌塌的書包里。
「把成績單保存好，回去請家長簽字。」老師用嚴厲的聲音，制止學生們的魯莽行為，向他們深刻表達著成績單的重要性。
「呸！」小飛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然後吊兒郎當地望著老師，老師早已見慣不驚，合上書本，推開教室門，走了。
「你考得咋樣？」旁邊的胖子胡家棟問。
「咋樣？能咋樣？」俞小飛說，「簽字？簽個屁，我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俞小飛的媽在鎮上開得那個肥腸粉店，生意越來越興隆了，很多城里下來的人，都會特意過來吃一碗肥腸粉，說有「童年的記憶，家鄉的味道」。
胡家棟的爹媽都是都是裁縫，他們盼望著祖墳冒煙，家里出個文曲星，盼望著唯一的兒子能考上大學，光宗耀祖，因此對他的成績很是看中，這樣的成績單拿回去，家中最粗的掃把都能打斷。胡家棟上的肉再厚，也沒有他爸媽的心上的肉厚。現在的他，可憐巴巴，跟個受了驚的肉蟲子一樣蜷在一起。
下課鈴早響過了，同學們早就走完了，整個教室只剩下這麼兩個人。
小飛倒是很有義氣，斷不肯拋棄這個朋友。
「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回家吧？」小飛問。
這句話提醒了林家棟，他回答︰「我們去外面闖蕩世界吧！等掙了錢回來，看誰敢打咱們！」
這句話點亮了小飛一直毛躁的胸膛，胸里面那團茅草開始劈啪劈啪的燃燒起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已經讓他向往了多少年了？
說走就走，絕不猶豫，這兩人就這樣決定離家出走了。
走到鎮口，兩個人停下來了。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來來往往的客車了，但是上車是要錢的，錢是沒有的。
「你在這里等我。」小飛對朋友說，然後背著那個松垮垮的書包往家走。
這個時候，俞家飯店里還沒有什麼客人，母親正在院子里洗豬大腸。滿院子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小飛厭倦地吸了吸鼻子。
「你還曉得死回來？放學多久了？」母親中氣十足地罵道。
「有飯沒有？餓死了！」小飛徑直去廚房，掀開了一個鍋蓋。
母親驚抓抓地帶著一身豬屎的臭氣飛奔過來，一邊狠狠地給了他頭上一下，「你餓死鬼投胎呀，開了蓋子，要浪費多少熱氣，你曉不曉得用掉好多煤？！」
雖然滿屋子都是蒸汽，小飛還是清楚得看到了母親圍裙的口袋里，滿是鈔票。他不動聲色地等待著機會。
「老板娘，匯款單！」機會終于來了，外面有人在喊俞媽媽。母親摘下圍裙，放在灶台上，出去了。小飛動作迅速地伸出了手，在錢口袋里狠狠地抓了一把，頭也不回地飛奔出院子。
自由了，他終于要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