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東霖帶孩子去商店,給孩子買了很多名牌衣服,名牌運動鞋。他以為孩子會為此感動,結果俞小飛根本不買賬,他還是穿著自己的破爛衣服,逼急了居然把新衣服都給剪了。
「我喜歡舊 ,你莫管我!」俞小飛還是滿口家鄉話。
俞東霖沒辦法,只能讓俞小飛放任自流,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只求能平安過完這個假期。
身處完全陌生的城市,身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最近的鄰居都在視線之外,關上門就跟住在冰窖里一樣。這樣的生活,讓俞小飛心里總是很煩躁,那段時間他就像一個暴力分子,滿院子溜達著尋找可以發泄的途徑。最開始的時候,物業沒有發現時誰在一夜之間打壞了小區里的所有路燈。
剛開始物業還以為這是賊進小區前的準備活動,還專門把每天的保安巡邏次數增加。可第二天晚上,新換的路燈又全部被打爆了。保安不動聲色,把其中兩個攝像頭的朝向轉變了。
第二天,攝像錄像出來了。一個瘦小的男孩,低著頭慢慢走著,這是一個誰都不會注意的少年。突然,他從衣袋里拿出一把彈弓,瞄準路燈,一槍一個燈泡,絕對不會浪費子彈。
保安認出,他就是A區的別墅住戶家里新來的男孩。物管將俞小飛的父親請到了監控室,俞父看著錄像,半天沒有言語——誰得罪他了?他哪里來得這麼大的仇恨?他當即表示願意照價賠償。在亮出一疊紅艷艷的鈔票後,雙方和解,握手言歡。
回家後,俞小飛父親把兒子好好的說了一頓,兒子只是怔怔地望著窗外,似乎父親所說的那些事全是奧特曼干的,和他俞小飛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俞小飛在後來的一個星期中,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得讓人懷疑有巨大的陰謀。果然,俞父被請到局子里去了。俞小飛不再打小區里的燈泡,他換地方了,仍舊是一槍一個準,把河濱路的路燈全部打爆了!
這次逮到俞小飛的是社區巡邏隊,抓這個孩子還費了好大的勁,他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三個治安巡邏人員都差點沒有逮住他!
局子里的茶並不好喝,俞父和俞小飛兩個人像被老師訓斥的孩子一樣。俞父一臉沮喪,俞小飛卻滿臉不在乎,干壞事的人似乎是他爹,而不是他一樣。在賠償了相關部門的不合理燈泡賠償金後,俞小飛又安全地回家了。
俞東霖這次不能再放任兒子了,他聲色俱厲的把孩子好好的罵一一頓,擺事實,講道理,口水都要說干了。俞小飛一直冷冷的听著,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從頭到尾,不說一句話。
俞東霖逼著兒子表態,俞小飛終于開口了,他回答︰「曉得了。」
三個字,字字珠璣,讓俞東霖哭笑不得。
從此,俞小飛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魂卻像從來沒有帶過來一樣,他不打小區路燈了,也不打小區外的路燈了,他開始看電視,一直要看到半夜三更,一直看到屏幕滿是雪花。
上午就睡覺,一直睡到下午。
下午他會出門,他在小區外面找了個租書鋪子,每天下午去租些莫名其妙的書,看得倒是很高興。那些書顏色發黃,還粘著些骯髒的不明物體,封面花紅柳綠,自我彰顯書內自有顏如玉。
俞東霖覺得兒子似乎是從火星來的,根本無法與之交流。他和兒子生疏了那麼多年,之間的裂縫或者已經深過馬里亞納海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