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閃婚
第二天下班後,他去了麥莎酒吧,不得不承認,在去之前他刻意換了身衣服。當時他是看了手表的,時間指向十八點,到了酒吧門前,他找了間公用電話亭,照著溫馨給他提供的手機號碼拔了過去,對方好半天才接。
「誰呀?」電話那邊聲音懶懶的,好像沒睡醒的樣子。
雖然聲音有些朦朧,但他還是听出來是西里的聲音。一听聲音他就後悔了,人家還沒起床呢,早知這樣,他應該晚些再打。可轉念一想,不對呀!這都傍晚了,是睡哪門子的覺呢?
「我是徐雲輝。不好意思,我是來取CD的,我朋友今天去了北京,沒辦法親自來,所以拜托我來取。」他解釋說。
「哦。」電話里似乎有一陣匆忙的凌亂,她忙問︰「你……你在哪?」
「在酒吧門前。」他說。
「你等我一下,十分鐘後到。」
不到十分鐘,西里就來了。她開著一輛漂亮的黑色桑塔納,有些讓他意外。僅僅是一名酒吧駐唱歌手,樣子又那麼年輕,就可以擁有一輛私家車,實在不簡單。
她下了車,將手里的兩張CD遞給他,他接過CD,對她說了聲謝謝。
「這里有一張是送給你的。」她提醒他道。
「送給我的?」他驚訝地問。
她微微點頭,坦白地說︰
「你的女朋友不是說你也很喜歡听我的歌嗎?這些CD都是我平時刻著玩的,有很多,人生難求一知己嘛,就當交個朋友好了。」
「哦,真是太感謝了!」他客氣地說,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有件事他覺得有必要向她解釋一下,于是又說︰「那個什麼……溫馨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一個普通朋友,平時愛開玩笑,嘻嘻哈哈地沒正形慣了。」
「哦。」她哼了一聲,笑了笑,沒說什麼。
與西里分手後,他回到了宿舍,反復地把玩著手里的CD,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歌曲?他沒有CD唱機,只有一台小型錄音機,還是為了學習英語需要而買的,只能放磁帶。雖然無法听它,但這張CD仍讓他興奮不已,把玩了半天才小心地收進衣櫃里。
今天與西里的這場見面,讓他有種很奇異的感覺,猶如電流般,一下下踫撞著他的神經,一陣酥麻的痙攣後,他知道,自己再也忘不了林西里了!
沒過幾天,溫馨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打電話問CD的事,還興師問罪道︰
「不是說取回來就給我打電話嗎?怎麼沒影了?」
溫馨一說,他才恍然驚覺是有這麼一回事,說取回CD就告訴她,免得她惦記。可是他在見過西里後,滿腦子全是西里清清純純的樣子,早把溫馨交待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在連聲道歉的同時,說親自把CD給她送過去,再請她吃頓飯,算是賠罪。
給溫馨送完CD,去飯館吃飯,再返回單位已經是傍晚時分。他剛走到門前,就瞧見了張野從門診大樓里出來。
一見是他,張野本能地往回一縮,後退了好幾大步,警惕地往他身後瞧了瞧。在確定後面沒有溫馨時,才敢笑嘻嘻地上前和他打招呼,說徐醫生去哪快活了?
這一咧嘴笑,他發現張野掉落的兩顆門牙瓖上了。張野的牙齒很黃,標準的四環素牙,因此那瓖上的兩顆門牙就顯得格外的白,而且白得很恐怖,像吸血的僵尸。
「牙瓖上了?」
「哦,瓖上了。」張野說,又一臉神秘地問他︰「那個會二踢腳的是你對象啊?我听王姐說你和那個會二踢腳的都快結婚了,是嗎?」
「我代她向你道歉。」他答非所問地說。
溫馨的那一腳可不輕,不但踢掉張野的兩顆門牙,還連帶嘴唇裂傷,整整縫了十針。
這件事情瞞也瞞不住,他只能如實地向張葉青說明原委。當然,也免不了地要對這場意外解釋一番,並對張野受傷而真誠道歉。
張葉青看著張野沒出息的樣子,還在那像頭豬似的呼呼大睡,心里憋著氣,臉上仍舊笑呵呵地對大家說沒事,張野活該被溫馨踢這一腳。還說如果他在場也會踢幾腳,誰叫他犯渾呢!說著說著也不管張野身上還掛著點滴瓶,腿一抬就踹了張野一腳,硬是把躺在床上的張野給踹醒了。張野痛醒了,因為沒醒酒,還在犯迷糊,坐起來模了模包扎的嘴角,五迷三道地嚷了句︰
「誰?誰他媽的踢老子?」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但礙于張葉青的官威和面子,所以強忍著沒笑出聲來,就連他嘴角也抽動了兩下。
張葉青氣得低吼了一聲︰
「是老子!是老子踢的,怎麼著?」
「你敢自稱是老子,活膩歪了!」
張野沒認出來是自己的親爹,揮拳掄腿地晃悠著身子要去打張葉青。張葉青一把揪住兒子的衣領,沖他的腦袋嚷著︰
「沒有我這個老老子,哪來你這個小老子!這麼沒出息的事都干得出來,你把張家的臉都丟盡了!」
說完就要去揍張野。他見狀,趕緊和舒同一起攔了下來,好說歹說是把張葉青勸坐下了。
張野仍舊罵罵咧咧,在那迷迷糊糊地獨自耍著大刀,那惜和溫馨費了半天勁兒,才把張野哄上了床,躺下沒一會兒又睡上了,呼嚕聲震耳欲聾。
他給張葉青倒了一杯水,規勸道︰
「張副主任,消消氣。張野還小,不懂事,千萬別因為這點小事氣壞身體。」
張葉青渾身直哆嗦,臉色都變了,指著張野就對他說︰
「去!你去!小徐,開它十支納洛酮!給我推進去!讓這個混帳東西醒酒!我要問問這個兔崽子,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子?怎麼就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他要是還這麼給我闖禍,我就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這話嚴重了!」接話的是舒同,「張醫生,這件事情也怪我們,是我和那惜沒有處理好,才將事情鬧到如此田地。實在沒想到張野在感情方面這麼認真痴情,他現在心里一定很痛苦,所以我們就不要再傷害他了!」
其實舒同說這話在他听來,多準有點損張野的意思。如果張野對那惜叫認真的話,那麼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可以稱之為情聖了。
張葉青似乎沒有興趣听舒同這番頗有恭維意味的解釋,看向那惜,又端出來領導的架子,咳嗽兩聲,打起了官腔︰
「那惜呀,听說你要結婚了。」
那惜不冷不熱地「哦」了一聲,算是承認。
張葉青也不知道怎麼擠出的笑臉,一語雙關地說道︰
「結婚好啊!結婚這心就收回來了,知道好好過日子了。王芳對你的這番心意可要套住了,別再稀里糊涂給弄砸了。對了,日子定了告訴我一聲啊!到時候,我好批準你婚假。」
說完,張葉青就背著手出去了,他注意到那惜的臉都灰了,在那緊著壓氣兒呢。
溫馨眼巴巴地望著離開的張葉青,沒頭沒腦地問他一句︰
「就這麼完了?」
「你還想怎麼著?」他問。
「這錢誰花啊?」溫馨又問。
「我花。」舒同接過話說,表情很嚴肅。「這件事因我們而起,無端拉上你們,真是過意不去。張野的醫藥費我來出吧!徐醫生,你看行嗎?」
他還沒等回答,溫馨就說︰
「那怎麼可以啊!是我打傷他的,這錢應該我出才行,跟你沒關系。」
他不想在醫藥費上浪費時間,當舒同和溫馨還在為誰付醫藥費而爭執不休時,他已經出去默默地把醫藥費交了。
事後,在醫藥費的問題上,他又和舒同撕把了一陣,舒同說什麼也不同意讓他獨自出這筆錢。最後總算是達成協議,縫合傷口和消炎藥錢他出,瓖牙的錢舒同出。
溫馨知道他沒什麼錢,前段時間還剛交了一筆數目不小的學費,她是知道的。所以第二天黃昏,她就從家里拿來一千塊錢,死活是讓他收下,不然過意不去,說闖禍的是她,沒理由醫藥費卻讓他來付。雙方推推搡搡了一陣,他還是把那筆錢又塞回了溫馨的手里。
「這點錢我還出得起。我的工資交了學費不假,可也不至于沒有富余。」
「你還是留著吧!這錢說什麼也得我來,不然,我這心里不舒坦!」
「可你是為了救我!」他嚷著說。
這句話很有力度,一下子說到溫馨的心坎里去了,她心里是熱乎乎的,激動得就差哭了。那眼淚在眼圈里轉呀轉,眼瞅著要掉下來了,整得他一身的不自在。
溫馨不再與他推搡了,吸吸鼻子後,笑著對他說了句寓意頗深的話。後來,他想,那時應該是溫馨對他的第二次表白。
「你知道就好。我不求別的,只要你能念著我的好就行。」
張野醒酒後,想起被溫馨踢的那一腳,著實後怕。好長一段時間見著了他都會起化學反應,總是先往後退幾大步,然後再警惕地向他身後瞧一瞧,看看那個厲害的女人在不在?每次看到張野這樣,他心里都直樂,以為張野只怕他爹呢,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怕,見到溫馨像老鼠見到貓似的躲。
一個星期後,舒同與那惜定了結婚日期,下個月一號。舒同的父母本來要很正式地為他們辦一次婚宴,將國外的親戚朋友全都邀請過來熱鬧熱鬧,舒同沒同意,原因是他決定旅行結婚,選擇的國家是有水上之城的威尼斯。
這個閃婚著實讓全科的同事震驚!私下里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總不過是對這樁婚姻好與壞的評價罷了!有人說那惜是因為舒同有錢才同意嫁的,不然就舒同那身板兒止不定什麼時候死翹翹了,誰沒事願意去當寡婦呢?還有人說這次可見著什麼是真愛了,如果不懂什麼是愛情就請看看那惜和舒同。
有一回,他經過護士站,無意中听到王芳在嘰哩呱啦地說,那惜這下可逮著金龜胥了。舒同除了在諾敏河有一套四百多平米的別墅外,省城里還有三套住房,這還沒算上四川老家的。據說四川成都還有一處很大的宅院,是民國一位徽商建的,房間多得數不過來。王芳說得有板有眼,好像自己親眼見過那宅院一樣。
小護士們一听,沒有一個不羨慕的,都圍著王芳嚷著說︰
「王姐,你可真偏心,只知道一次次給那惜介紹對象,就不想想我們。這次那惜修成正果了,怎麼也得輪到我們了吧!快給我們也介紹介紹幾個好男人!」
「好呀,只要你們能像那惜那樣工作認真,不出錯,別給我惹麻煩,我準給你們介紹!全照舒同的條件找,長得帥,還有錢。」
他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那惜和舒同之間能成事是王芳從中牽線搭橋的結果。
剛給一個術後患者做完例行檢查,他的呼機就響了起來。他一看,心中不禁暗喜,是林西里發來的信息,大致內容是今晚在露亞餐廳吃飯,希望他能來。
這條信息實在令他激動,自上次見過一面後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沒有想到林西里會主動找他。其實,這段時間他也一直在找什麼理由和林西里見一面而鬧心著,這樣的見面說什麼也不能錯過的,再沒有時間他也要出去。他立即用宿舍電話給她回了過去,告訴她晚上有空,準時見面。下班後,他換上認為最好的一套衣服出了門,招手打輛出租車就去了露亞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