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嬸,您可得替本宮作主——」
冼玉見小皇後委屈地嗚嗚咽咽,又不敢放聲爭辯,只是眼淚流滿面地望著她,情知她百口莫辯,而榮帝夾在中間,一則是惱怒于小皇子一出生便夭折,另一則他顯然對這個小妻子充滿了不信任。
這個時候,她若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小皇後後這罪名極有可能便坐實了,因道︰「當時臣妾也在,沒瞧出皇後有過失之舉,想來當中另有隱情,懇請皇上與太後徹查淑妃摔倒一事。」
「貞王妃,皇後究竟許了你什麼好處?你可知,這一不小心便是誅連九族的謀逆之罪,」真沒想到榮帝不曾急著跳了出來,倒是冼玉攔在頭里當炮灰。
難道她還惦記著榮帝?
還是架不小皇後的糖衣炮彈?
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冼玉在報復……自貞王逝後,她看著像是裝腔作勢的一再拒寵,其實卻一直在暗地里等待時機,為的就是一個一個向他們這些人施予報復。
先是淑妃的孩子,然後是她,接著就是榮帝……只因他們都虧欠她。
「臣妾的九族,不是皇親便是貴戚,若這些人都無所懼,臣妾又有何懼?」冼玉心道,馮太後是她的遠房表姐,榮帝又是她宗法上的皇佷,若真將她牽涉其中,她也不是好惹的。
以不變應萬變,是對付變幻漠測局勢,最好的辦法。
「皇上,都听清楚了?貞王妃紅口白牙,可都扯著跟咱們沾親帶故,一窩里反,一窩里斗。」
若果真如此,還能留著她嗎?只是剎那間,馮太後的眼中便閃過滾滾殺機,轉念一想,孩子已經死了,冰冷的躺在襁褓中,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馮家的女孩子多了去,便是淑妃有了閃失,還有別的女孩子,她又何必非得徹底將此事作絕。
畢竟,那早殤的是榮帝的孩子,皇帝都沒表態,她這個作祖母的,又何必操之過急,不如,就這麼死咬著不放,她倒是要看看,在一國之母與昔日的舊情人之間,榮帝意欲何為?
她便步步緊逼道︰「請皇上將皇後與貞王妃押入慎刑司,直待水落石出,還淑妃母子一個公道。」
「朕有幾句話,想分頭問問皇後與皇嬸,還請馮母後回建章宮中靜候消息。」
听得榮帝沉著道來,馮太後這才醒悟過來,又是他慣常的作派,趁著眾人鬧得不可開交,榮帝已在心中細細籌謀了一遍,一張口便是有條不紊。
他真是有著不同尋常的冷靜與深沉。
「勞貞王妃移步,」見榮帝貼身伺候的小黃門一甩拂塵作出「請」的架勢,冼玉連忙走了出去,偌大的正殿中只留了小皇後一人陳情。
彼時已近黎明,一彎殘月移過重重殿閣沉了下去,霧氣彌漫,整座大瀛宮像是一望無垠,如渾沌一般的黑,她緊隨著小黃門只覺越走越遠,待得開口相詢,才發覺已置身于一座陌生的宮殿,素白的鈴蘭在風中徐徐綻放,空氣里滿是清幽的香氣。
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最熟悉卻又最陌生的思念。
「你太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