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遺女 第七章 問此生多少眷顧

作者 ︰ 青衣辭

天公玩心頓起,將雨勢撩撥地越來越大,雨珠風簾牢牢籠罩住這座幽老華魅的千年古都,鉛色蒼穹下,人間各盡其事,各唱悲歡。

落荒而逃的兩人,仍在滂沱大雨里奔走,由于她們的超速,路邊的青草們翠碧的葉兒上,濺上了不少黃泥,青葉兒們極愛美,個個氣得葉子一顫一顫。可是她們不知曉。

「啊呀,我的鞋!」小女孩怪叫了一句,聲音稚女敕。

高個點兒的小嬋低下頭一看,見杜淮苓的一只鞋,陷進水坑內,繡花青緞面瞬間黃糊糊的一團。杜淮苓金雞獨立著,朝她苦惱地吐舌頭。

小嬋嘆氣,「別管了,小嬋來背您吧。」

「不成的,我自個兒走就好了。」說完她彎腰把手伸進水坑里,夠到了那只身陷不幸的繡鞋。

「吶,路已經不長了,再遲可要錯過午飯了!!」杜淮苓笑著催促,順便將另一只鞋也月兌下來,提在手里就走。

……

小嬋眼眶一紅,小姐雖不明說,但她知道,那鞋因是她親手做的,去年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她才沒有舍得扔棄。

「還想多淋點福氣?淋傷寒了可劃不來啊!」杜淮苓走了一段又回過頭來說笑。

「嗯」

腳步,穿梭于青野林叢,這是條出入御史府的野徑,外人幾乎是不知道的。喘息聲,伴沙沙雨打碧葉聲,二人熟練潛行。

「小嬋,到了!」杜淮苓高興喊。

「噓——。」小嬋睜大眼示意,眼尖地發現,院門口似乎站著個人。

「我快餓死——。」「了」字戛然而止,門口的確站著個幽魂樣的人物——即墨洵總貼身不離的「金剛郎」,季況是也。

《水滸》上宋江一般的樣貌,只不過這是個年輕版,胡子剃了一半的,顯得年輕個七八歲。傳聞他曾經可是轟動大江南北的大力士,後來跟著即墨洵,投刀從文了,所以身上的氣質有些糅雜的別扭,也無怪乎「金剛郎」的美名了。(杜淮苓私底下給取的)

杜淮苓的右眼皮開始不听使喚地跳,不好!她做賊心虛地堆滿假笑,提著鞋的手藏到身後。

「季大人,今天天氣不錯,呵呵。」

一旁已恭敬低頭的小嬋,頓感一群烏鴉嘎嘎飛過,哪里好?!雨下得很得意。

季況垂首施了一禮,面不改色回道︰「小姐說的是,季況奉大人命,前來領小姐往書房一見。」

「好,就去就去,呵呵。」杜淮苓打著哈哈,掩飾腳下的小片春光。

季況目不斜視,看來深懂聖賢非禮勿視的教誨,又板一張鐵面無私臉,拱手道︰「小姐還是梳洗一番為好,屬下等著便是。」

「哦哦,我很快就上菜,多謝季大人!」杜淮苓一急,話說溜了,把在連在四方樓里的行話都抖落了出來。她趕緊閉上嘴,內吐血三斗地看季況的臉,希望不要見著她不願看到的,「你終于露出破綻了」的表情。

但見季況仍舊,金剛不倒,黑臉油鹽不進。

「屬下不敢」

還好還好,杜淮苓松口氣,一只手捂嚴了嘴,一只手提起裙子便急匆匆地走進院內。

「季大人稍等」小嬋也趕緊道,跟在杜淮苓身後。與季況錯身而過的剎那,她分明瞧出季況的臉,有些黑里透紅,與眾不同,且一向銅牆鐵壁的面,猶有冰山裂開的痕跡。咦?奇怪。

半柱香的功夫,杜淮苓人已到了書房門前,大周八年的歲月,說短也不短,說長又哪是彈指一揮便能輕易滑過。眼角眉梢的彷徨,她只在午夜夢回時,呈給自己一個人看。始終理不清穿越的前因後果。而她與即墨洵之間的牽扯,她寧願不去想,越晚知道越好,那年親眼見被掐死的嬰兒正是這具身體,誰信?怎麼說清?

在一切還未明了之前,她知道御史府是唯一能讓自己安心的棲身處,待在即墨洵身邊興許會避免一些腥風血雨,誰知道?

而這八年間,即墨洵極少與她見面,這樣也好,免得惹人懷疑。外人眼里,她只是他們俊美賽神仙的御史大人,突發善心撿回來的野丫頭,在府中渺如塵沙,絲毫不起眼。

「既來了為何不進來?」窗前正獨自擺弄一盤棋局的即墨洵,勾唇朝門外道,右手輕輕落下一子。

杜淮苓站在青竹簾外,踮腳四望了一圈,向即墨洵的方向大大咧咧邁步。

「找我下棋的?」她問。

「你尚學藝未精」即墨洵不著意道,修指又捏了白子于手中,未落。

杜淮苓被人說中心事,嚴重打擊了自信心。她悻悻地一坐下,抱起茶杯就牛飲,熱乎乎的正好驅寒,誒,有姜味?怎會?即墨洵這麼快就知道她偷偷跑出府「鬼混」的事了?

她透過白瓷杯,小心捉模他,即墨洵可不是關動物園里華麗麗的狐狸,他骨子里妖著呢!

按時間計算,他這會兒應該是剛下朝,朝服都還沒換,黃冠紫綬地往菱窗那兒一坐,如蘭如逸仙,極具觀賞性。

「再過幾日,是你的生辰。」即墨洵道。

「你是說我有份禮物?」杜淮苓一激動,正酣戰的的一盤棋立馬被袖子掃亂。

即墨洵嘴角隱隱抽動,但眼皮底下是一張殷殷期盼、淚花點點的嬌顏,肌膚瑩白剔透。嬌顏開始沒心沒肺地露出一口好牙。

……

他忍了。

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順了口氣道︰「明日起我將離京半月,所以,你的生辰……,你現在在這房中隨意挑一件,可好?」

「說真的?」杜淮苓樂了。

「挑吧」,即墨洵放下瓷杯,大方地一舒金絲滾邊寬袖。

「嘿嘿!」杜淮苓一骨碌跳下炕,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我要那個!」她指著架上的紅木鏤花檀香盒子。

即墨洵眼角掃了過去,一派自若神閑,「里頭是我的官印,你想要也不是不可,陛下……。」

「算了」杜淮苓搶過話,那玩意兒搞不還招來殺身之禍,後果將是意想不到的悲催。

「盒子,還是可以的。」停頓了一會,他慈悲為懷,不忍心掃人家興。

「那這個!」

「皇後賞賜之物,你拿來玩賞一番也……。」

納尼?!又是皇家的,不能外泄。

「這個!」

……

「就這個了!」杜淮苓快崩潰了,老大,你是送禮還是來捉弄人的?她滿屋子指來指去,都被強有力地否決,索性閉著眼楮亂來!

「那個你用不著」,即墨洵依舊閑雅淡然,臉朦朧在浮沉的茗香中。

哇咧?出現第二種答案了?杜淮苓轉頭,順勢一望,原來她指向了里間的屋子,額……。

她甘拜下風地點頭,所嘎斯達,那件床上用品,委實過于,嗯,過于香艷。

她以想撞牆的糾結心情望向,45度仰望,炕上高擺驚世絕艷造型的即墨洵,心里泛起小九九,咋麼地像喝了減肥茶的菩薩啊!女性的婀娜,結合縴縴君子的飄逸出塵。醉人的風情藏也藏不住……,額,想得有點遠了。

「那你能給我什麼?」她問。

白子倏然掉落棋盤,震得杯中的清茶漣漪幾圈。即墨洵微微慌神,驟然從多年前的時空,射來當胸一箭。

「那你能給我什麼?」宛如死水不瀾的低音。

「到最後還能給我什麼?」是她在簾內,輕輕嘆氣,流下紅淚。

給我什麼!!

「哈,我想到了!」杜淮苓適時地打斷,不想觸及那些埋在暗處的禁忌,背手在屋里踱了幾步,「嘿嘿,今年生辰我要許下一個願望,無論它是什麼,你都許諾將來我提出來的時候會做到,成吧?」杜淮苓這想法不無惡作劇的成分,也說不定啥時候,能拿來當面免死金牌。

「成」,即墨洵恢復月朗風清,輕輕頷首。

「成交!」她一躍而起,這禮物不錯,(*^__^*)嘻嘻……!

「還有事兒沒?」蹦夠了後,她停下來笑眯眯地問。

「與我一道用飯。」即墨洵長身,杜淮苓頓時感覺身為小蘿莉的壓力,山大啊!這還得多謝即墨大人的爸爸媽媽,基因好,營養好,吃嘛嘛香,古代也有葡萄糖酸鈣?說話的時候脖子仰成朵太陽花,而即墨洵也不得不將他白玉脖頸低得像天鵝。

她終于想通他幾年來為啥不怎麼待見她的真相了,原來如此!

「可我……。」她已經與舒約好。

「今日有太妃宮中賞賜的秘制獅子頭……。」

「好!」杜淮苓毫不猶豫改口,宮中那位大廚的手藝,她自吃了一次後,就淚流滿面地拜倒在那位神秘大廚的褲裙下,盡管那位深藏不露的大廚本人不知曉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忠實的追隨者。

即墨洵聞言面上泛起輕笑,不緊不慢地邁出門外。湖心小樓里那一位,見她就這樣輕易將他出賣了,會作何想?

「吃不完的我能全打包回去吧,即墨?」杜淮苓問,三步並做五步,奔向幸福生活。

即墨洵听見她如此喊,驚愕,轉而縱容地莞爾,搖頭,並不去多問她小小年紀,異常的性格、舉止,是他貪心了。

走廊里一前一後,一大一小兩人,看在季況眼里,卻覺分外熟悉,他約略知曉一些大人當年的前塵往事。然大人的用心,但願小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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