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私下里來見急子、告訴急子父親要殺他、讓急子逃奔他國，另作良圖。急子說︰「做兒子的、以听從父親的命令為孝，不听父親的命令、就是逆子。」于是就整裝下船，毅然上路。公子壽哭著勸說、急子卻不听從，心想︰「我哥哥急子真是一個仁義的人！我哥哥此行若是死于盜賊之手，父親就立我為繼承人，怎麼能說明我哥哥的死和我沒有關系呢？兒子不可以不孝順父親，弟弟也不可以不敬愛哥哥，我應當先兄而行，代他一死，我哥哥必然獲免。父親知道我死了，若能有所感悟，我這就兩全了，我也可以萬古留名。」于是另外準備了一條船、船上準備了一桌酒席，來到河內，請急子過船餞別。急子推辭說︰「君命在身，不敢逗遛。」公子壽于是就把酒席轉移到急子的船上，滿斟一杯酒端起、來敬急子。未等開言，不覺淚珠墮于杯中。急子趕忙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公子壽說︰「酒已經被我的眼淚污染了！」急子說︰「正想飲我弟弟的深情厚意。」公子壽擦擦眼淚說︰「今天這酒，乃是我弟兄永訣之酒。哥哥若看在小弟的情意上，請多飲幾杯。」急子說︰「敢不盡量！」兩人淚眼相對，彼此勸酬。公子壽有心留量。急子酒到便吞，不覺盡醉，倒在席上，鼾鼾睡去。公子壽對跟從的人說︰「君命不可以推遲呀，我應當代替我哥哥前往。」立即拿起急子手中白色旌節，站立船頭，讓自己僕從相隨。囑咐急子隨行的人眾，好生守候急子。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急子隨行的人說︰「等世子酒醒後，可呈上給他看。」立即命令開船上路。快到莘野了，正想整車登岸，那些埋伏的死士，看見河中行動的白色旌節，認得白色旌節，一定是急子來到了。一聲呼哨，如蜜蜂而聚集。公子壽斷然大喝說︰「我乃是本國衛侯長子，奉命出使齊國。你們是什麼人，敢來攔截我？」眾賊人齊聲說︰「我們奉衛侯密旨，來取你的人頭！」挺刀便砍。跟從的人見勢頭凶猛，不知道是什麼來頭，一時都嚇跑了。可憐公子壽引頸受刀，賊黨砍下人頭，盛于木匣中，一齊下船，把白色旌節從船頭取下，開船回行。懶蟲
再說急子酒量本來就小，一時就蘇醒了，不見了公子壽，跟從的人把公子壽留的信呈上。急子拆而看之，信上只有八個字︰「弟已代行，兄宜速避。」急子不覺墮淚說︰「弟弟為我犯難，我應當快去。不然，恐怕要誤殺我弟弟了！」幸好僕從都在，就上了公子壽的船，催開船人速行。真個似流光閃電，鳥飛超群。其夜色月光明如水，急子心里想著他的弟弟，目不轉楮。注視著船頭的方向，看見了公子壽的船，高興地說︰「天大的幸運我弟弟尚在！」從人稟告說︰「這是回來的船，不是前去齊國的船呀！」急子心里也疑惑，叫和那個船靠攏。兩船相互靠近，帆桿和櫓都看得明明白白。只看見船中一班賊黨，並不見公子壽之面。急子更加疑惑，于是佯問說︰「主公的命令，已經完成了嗎？」眾賊人听急子說出秘密，卻認為是公子朔派來接應的，就捧起盛有公子壽人頭的匣子對急子說︰「事情已經了啦。」急子取過匣子打開一看，見是公子壽的人頭，仰天大哭說︰「天大的冤枉！」眾賊駭然，問說︰「父親殺兒子，怎麼稱冤呢？」急子說︰「我是真急子呀。得罪于父親，父親命令殺我。你們殺的是我弟弟壽呀。他犯了什麼罪而被殺？現在可以快些砍下我的頭，回去獻給我父親，還可以贖回誤殺我弟弟之罪。」賊黨中有認得二位公子的，在月光下仔細辨認後說︰「真的誤殺了！」眾賊人遂將急子斬首，人頭一起裝在匣子中。跟隨急子的從人也都四散逃走了。
再說眾賊人連夜奔入衛國都城，先回見公子朔，呈上白色旌節。然後將二位公子先後被殺的事情，仔細敘述一遍，還恐怕誤殺被治罪。誰知一箭射死雙雕，正中了公子朔的下懷。趕緊拿出金銀財物，厚賞了眾賊人。之後入宮去見母親說︰「公子壽把急子灌醉截獲白色旌節替死，自隕其命。幸喜急子隨後也去了，甘願一死，償了哥哥的命。」宣姜雖然悲痛公子壽的死，卻慶幸除去了急子，拔去了眼中之釘，正是憂喜摻半。母子商量，且教不忙于告訴衛宣公。
話說左公子泄，原是衛宣公寵愛夷姜、與夷姜生下急子時、許諾立急子為繼承人、把急子托付給左公子泄；右公子職，原是衛宣公寵愛宣姜、與宣姜生下公子壽時、許諾立公子壽為繼承人、把公子壽托付給右公子職，二位公子各自關心。派人打探消息，回報如此如此。起先未免各為其主，到此卻同病相憐，聚在一處商議。等衛宣公早朝時，二人直入朝堂，拜倒在地，放聲大哭。衛宣公驚問何故，公子泄、公子職二人一辭，將急子與公子壽被殺情由，細述一遍，「乞求收拾尸首埋葬，以盡當初相托之情。」說罷哭聲更高。衛宣公雖然怪罪急子，卻也憐愛公子壽。忽然听說二子同時被害，嚇得面如土色，半晌不語。痛定生悲，淚如雨下。連聲嘆說︰「宣姜誤我，宣姜誤我！」立即召見公子朔問他，公子朔回答說，不知到這件事。衛宣公大怒，就叫公子朔拘拿殺人之賊。公子朔口中應承，只是支吾，那里肯獻出賊黨。
衛宣公自受驚之後，又想念公子壽，染成一病，閉眼便見夷姜、急子、壽子一班，在眼前哭哭啼啼。祈禱也不見效果，半個月就死了。公子朔發喪完了衛宣公就襲位了，是為衛惠公。這時公子朔一十五歲，將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職、罷官不用了。衛宣公的另一個兒子公子碩，心中不服，連夜逃奔到齊國去了。公子泄與公子職怨恨衛惠公，老想著為急子和公子壽報仇，一直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