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平、蘇婧婧們哪里知道,郎杰克居留的那個地方,深山連綿,叢林密布,無線信號根本就進不去,他又干脆主動關機,這才導致聯絡中斷、不知所向。所幸,後來借得美國一名游客的衛星電話,才將平安消息報與了馬嬋、黃一平。
回國後,郎杰克當即做出一個重大決定︰那塊翡翠石,他以市場標價買下,請東南亞一流工藝大師雕成坐佛,無償捐獻給那座寺廟。自此,他便準備在寺廟認高僧為師,做一個帶發修行的俗家弟子。生意上的事情,全部委托馬嬋處理。那塊玉石賣得的錢,則悉數交還給了蘇婧婧。此一來,又讓蘇婧婧大賺一筆,儲開富等幾個投資客未有任何損失。
郎杰克在與黃一平告別時,曾經拿出一張銀行卡,說︰「你跟在蘇婧婧後邊,幫她撈了不少好處,可你自己竟然分文未取,這就與官場上很多秘書不一樣,說明你還是當年的你。但是,別人可以虧待你,兄弟我卻不能。現在,我即將同蘇婧婧以及陽城官場諸公徹底斷絕聯系,對你也得有個交待。這張卡上二百萬,完全是我個人的心意,你可以現在就拿,也可以先放在馬嬋那兒,需要時隨時支取。」黃一平沒有接卡,也沒有說什麼拒絕的話,只是一把抱住郎杰克,一對老同學哭了個唏里嘩啦。
現在想想,多虧郎杰克當時只是流連寺廟,參佛悟道,而非攜款逃跑,抑或是賭石看走眼輸得血本無歸,否則,那個數千萬元的巨大窟窿,極有可能釀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在黃一平眼里,蘇婧婧的權錢交易雖未讓對手抓住把柄,卻也危機重重、險象環生。由此也可看出,梁副書記建議蘇婧婧暫時避讓確是切中要害,很有必要。
可是,對于梁副書記的忠告,廖志國卻有些為難。一方面,夫妻結婚多年,且已步入中年後期,可廖志國對蘇婧婧的感情依然很深。長期以來,彼此相伴相隨如水濡魚,何曾有過久別與遠隔?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蘇婧婧從小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生活全由旁人料理,周圍總有一幫閑人陪同,到了國外孤單寂寞不說,一切也皆要自己動手,斷然難以適應。另一方面,這幾年他在陽城工作,拈花惹草的舊習依然故我,蘇婧婧對此全部了然,甚至連于麗麗、楊艷的個人及家庭情況皆十分熟悉。現在,如果讓她遠赴美國,而且一年之後才能回來,十有八九會讓她對此動機產生誤解,似是自己這個丈夫有意調虎離山。至于蘇婧婧父親蘇老主席,反正有兩個表姐精心照料,倒也不成問題。再說,老人患老年痴呆癥多年,早已不認識人,親人是否在身邊意義不大。
廖志國顧慮、為難之事,最終還得由黃一平出面。這種事,表面看只是普通家事,其實背後事關權謀之爭,陡然便上升為政治與原則問題,既不可掉以輕心、貿然處置,又不能輕易讓無關緊要者知情、插手。于公于私,也只有黃一平出面合適。
黃一平出了面,也不必繞什麼彎子,更無需講太多大道理。他唯一能做者,也只是擺幾條客觀存在的事實︰其一,陽城官場目前的形勢,未來斗爭的趨向;其二,省委常委會上梁副書記與卜副省長的交鋒,以及陽城市委書記最終定奪的景況;其三,梁副書記私下對廖志國、蘇婧婧夫婦的期望與建議;其四,廖志國對梁副書記提議的極端為難、痛苦情狀。最後,黃一平甚至警告蘇婧婧︰「廖書記已經決定,哪怕一年後當不成這個書記,也不想讓你到美國去受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