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有雨雪天氣,大約黃昏後就要變天。果然,我下樓站在台階上時,感覺凜冽的寒風已經一陣一陣地吹了起來,刮在臉上,生疼。
「華瞳,你還是先進去等著吧,反正待會你老公定然會來接你的。真是沒想到,我們這群人中啊,竟然會是你嫁得最好!夫家多金又體貼,不讓你出去工作又不讓你干家務,還怕你常年待在家里憋悶,于是報名家李亭晚老師的班讓你無聊時學學油畫,下課後還服務周到準時來接。想必你現在出入的場合層次都和我們不一樣了,看看你這身衣裳,嘖嘖,範思哲,真不敢相信你就是當年讀書的時候和我們一起淘地攤貨的那個四眼妹。」
身邊有人陸續離開,撐著傘抵擋細密的雨絲。
對于她們的調侃,我只是禮貌性地微笑。
同學會……
呵,上個星期才參加了初中的同學會,今天這個,是高中的。
本來這次我不想再參加,學生時代我便是沉默寡言的一個人,除了要好的幾個死黨,其他人,根本就沒什麼印象,也沒什麼來往。
但是辰生說,「去吧。反正你一個人待在家里也悶,不如去看看林曉風如今模樣。」
他一邊說,一邊一臉壞笑。
原來他還沒有忘。
對于高中時候的事情,在認識辰生之後,我給他講過一些,其中也包括林曉風的事。
我給他講,林曉風學生時代在學校里拽得四五八萬,俯瞰眾生。那時我被他頭上光環迷了眼,心情澎湃暗寄情書。他卻摟著班花走到我的面前,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以夸張的語氣宣讀那封情書,同時羞辱我不知好歹,平民百姓的女兒居然想要高攀他這個大官的兒子,「盛華瞳,你也不照照自己的樣子!」
他輕蔑地說,將那情書一點一點撕得粉碎,揚手一灑,頓時紛紛揚揚覆了我一身。狼狽羞恥。
是啊,他是大官的兒子。卻也只是以前了。高中畢業之後,我只從報上看到,他父親的靠山垮了,又得人背叛揭發,貪污巨款共三千萬元,獲罪死刑。
林曉風,自此,便成了貪污犯的兒子。遭人白眼,受人輕視,甚至,大學的學業都沒有完成。
「曈曈,拿著這個,走到林曉風面前,撕碎,再一點一點扔在他的臉上!」
辰生很壞地將一大筆現金放在我的手里。厚厚一沓,對于如今的蘇辰生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于林曉風,甚至對于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這都是,足以令人眼紅的一筆巨款了。
我不知道蘇辰生哪里來的這麼多錢,他們蘇家的錢,似乎永遠像紙一般廉價,花也花不盡。
而我嫁入蘇家半年,對那花花綠綠的鈔票以及銀行卡上天文數字,似乎也麻木了,再沒有當初的驚奇。
雨下得大了點,豪廷酒店的門口,大部分的同學都已離開,零零散散,就只剩下了五六個,簇擁在我周圍,與我同觀那紛密的雨絲,似乎在等待著要觀看什麼。
「我說,華瞳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結婚的時候居然都沒請請老同學,都還不知道你那位多金又神秘的夫婿長得什麼樣,好歹也滿足一下老同學們的好奇心,讓我們開開眼界不是?」
開口的那人,我倒還認得,名字也記得清楚。嚴丹青。班花。當時的林曉風,便是摟著她走到我面前的。
我還未來得及開口,宛清和朱雪已經一左一右,摟著我的手臂,有意將其他人隔離開來。
「嚴班花,當年華瞳和林曉風的事,若不是你加油添醋在整個學校廣為散播,華瞳的高中,能過得這麼痛苦嗎?那時你連正眼都沒瞧過她一眼,現在卻又關心起她的夫婿長什麼樣,嚴丹青,你不覺得你很假嗎?」
「我……我不過是好奇,切,稀罕!」嚴丹青從鼻子里帶出輕蔑的一哼,卻依舊站在酒店門口毫無移動的跡象。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下午六點。
昨天辰生問我明天什麼時候來接,我告訴他的,是五點半。
辰生,遲到了。
結婚半年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只要他說過來接我,便從來沒有遲到過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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