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內開始有些焦急,看著雨絲紛飛,禁不住胡思亂想。
該不會,在路上……
打住。
不準想不好的事。辰生開車的技術相當棒,上次他親自開車帶我去九寨,剛下過雨的山路,旁邊就是懸崖,他依舊開得四平八穩。坐他的車,我從來不擔心。
堵車……
一定是堵車。
不知不覺,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天色逐漸黯淡下來。遠處,已經有華燈初上。
路燈也陸續點亮了,潮濕的路面倒映著路燈寂靜的光,越發顯得寒冷淒清。
我看到嚴丹青那一眾人臉上出現了某種意味深長的笑。
「喲,華瞳,你家那位,該不會是公務繁忙,以致忘了來接你吧……這又下雨又刮風的,太淒涼了吧……」
「才不會,蘇辰生一向都挺準時,今天一定是堵車……」
宛清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大家都看到一輛小車從遠處緩緩駛了過來,霎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車燈映照處,紛飛的雨絲像冰刀雪劍一般刺得人眼楮發痛。
我卻于朦朧的暮色中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車前的奧迪標志上方,是我自己用油漆噴上的圖案,一只造型幼稚的熊貓。它的左眼是字母C,右眼是字母H。C代表辰生,H代表華瞳。
「辰生。」我輕輕出聲。
我的呼喚讓嚴丹青那一眾人一雙眼楮都發亮了,她們死死地盯著那輛奧迪S8的車門,想要看看,從那車門里出來的,是怎樣一個三頭六臂的人物,居然看得起當年班上最不起眼的盛華瞳!
車漸漸停了下來,車燈晃眼,我不覺微閉了一下眼楮。
再睜開的時候,看到車門已經被打開。
但是蘇辰生並沒有下來。
那扇半打開的車門,就如此虛掩在紛飛的雨霧中。
我看到宛清和朱雪的臉上出現疑惑的神色。是啊,這樣的情況,這樣的冷清僵硬,蘇辰生來接我時,從未有過!
他總是笑嘻嘻地從車上一躍而下,身上筆挺的西裝映出金屬的色彩令他整個人似乎散發那種闊少常有的冷漠,然而下一刻臉上洋溢出的像個孩子一般溫暖的笑容卻令他在陽光里顯得如雲朵般溫情。
他迎著陽光笑,不顧眾人疑惑探究的目光,大步走過來便緊緊地摟我入懷。下巴抵在我的頭發上,我感覺到他的心髒在有力砰然地跳動。
他低下頭在我耳旁說,「回家吧。曈曈。我想你了。」
但是今天……
莫非是天氣的緣故?天氣的轉變,也凍結了辰生的熱情?
即使是不願下車來接我,卻也應該喚一聲我的名字啊。
辰生,你怎麼了?
病了?心情不好?與父親又鬧矛盾了?
我猜不出蘇辰生一片冷漠的原因。
「辰生……」我有些慌亂地喊,冒著雨跑下酒店的台階,一直跑到那輛散發著暗銀色光澤的汽車前。
打開半開的車門,便看到蘇辰生在駕駛位上端坐著的側面。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松下一口氣來。
依舊是我所熟悉的他。短短的,硬硬的頭發,如刀般挺立的鼻峰,悠長的睫毛,大而微凹的眼楮,還有,那緊緊抿起的唇。
我覺得他隨時會在下一刻轉過臉來向我微笑。
「辰生,今天怎麼這麼晚啊,不是說好五點半的嗎?天氣又變了,冷死我了,你都不出來接我一下!」
听到我的抱怨,辰生果然轉過了臉來。
卻不是我想象中柔和溫暖的微笑。
看到那張臉的那一刻,我竟莫名其妙打了個冷戰。
沒錯,五官還是他,可是,那張臉看著我的表情,卻帶有一種深深的厭惡!
他憎惡地看著我,明顯在壓抑著心中強烈的怒火。
我簡直要懷疑這個人不是蘇辰生而是一個陌生人。
「盛華瞳。」
我听到這個男人在一個字一個字地叫我的名字。從緊咬的齒間一點點扯出的字,帶著某種撕裂的痛感與仇恨。
「離婚。」
我愕然地凝在雨地里。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