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鹿立即喚來小丫鬟拿了一面小鼓,自己給她用黑布蒙上眼楮,拉著她坐在了一角。
「各位姐姐,妹妹們,準備好了嗎?我數三下就開始了?」祁鹿笑著說,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說好了,今日大家都不許做文章,詩也不行!」
「小鹿,可是怕丟了臉?」慧真以繡帕掩嘴笑著問。
「哎呀呀呀,公主又不是不知,那詩文我認識它,它可不認識我。上次若不是有秋三姐姐在,我這張小臉啊可就丟大發了。」
她說的有趣,又喜歡作怪,大家一時都被她逗得輕聲笑起來。
「好了,好了,不說了,就要開始了。1,2,3!」她一聲令下,鼓聲就響了起來。
「咚——」的一聲,鼓聲停了,花球落在了秋筱鳳手里。
她站起來,膝蓋微曲行了一禮,道︰「不知郡主這里可有琵琶?不如我彈上一曲,以供消遣如何?」
「可,可,可。」
建康的勛貴人家,大都養了一個樂班。祁鹿立即吩咐小丫鬟跑去蘭苑去借了各色樂器。一炷香之後,秋筱鳳從小丫鬟手里接過琵琶。
手指輕撥,樂聲便清越的響起,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不愧是王府,即便是樂人們用的樂器也是極好的。家里那把父親花了重金購買的琵琶,遠不如手中的。她眼中閃過灼熱,更堅定了要進燕王府的決心。
她挺直了腰背,縴縴玉手撥弄琴弦。秋筱葉不得不贊嘆她這位二姐姐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姿容,堪比昭君。想來她們的父親沒少花錢給她培養。
一曲畢,大家都紛紛稱贊。她行了禮,坐回原處。鼓聲又再次響起,「咚——」的一聲停在了馮婉的手里。
她讓小丫鬟們抬來了一把古琴,悠悠的古琴聲在亭子里響起。
秋筱葉暗暗咋舌,這些大家閨秀們真是各個有絕活,若是參加選秀,定是各個都能震住評委。
她還沉靜在樂曲的意境中,琴聲卻戛然而止。在座的人各個意猶未盡。鼓聲又響了起來,「咚——」的一聲停在了秋筱葉懷里。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秋筱鳳冷笑,上次在曲水流觴宴上,不知從哪里抄來了一首應景詩,這次不知你該如何?
「秋三姐姐,這次游方和尚可教了你什麼?」祁鹿眉眼彎彎的問。
「笛子。那老和尚教了我笛子。」秋筱葉俏皮的說。
少女們大笑,一時間笑聲如黃鸝如銀鈴如山泉般響在燕王府的後花園里。
望月亭的對面隔著湖有一個兩層高的水閣,祁襄正招待著諸位貴介公子。大都是些勛貴人家的公子爺,也有些官宦子弟和世家公子。蕭彧也來了,隨之一起的是形影不離的雲慕離。平王懨懨的靠在羅漢床上,閉上雙眼小憩。一副虛弱的模樣,好似窗再開大些,風一吹便會吹跑了。
公子們以蕭彧為中心圍坐著喝酒,高談闊論。雲慕離依舊是一副清淡冷然的樣子,懶洋洋的靠在窗前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忽然琵琶聲響,水閣內的各位公子都被吸引住,各個都看向望月亭,看到低首抱琵琶的身姿,有人不禁贊嘆︰「好一個美人啊!」眾人紛紛點頭附和。不一會又听到一陣古琴曲悠悠蕩蕩的飄在湖面上,再看撫琴佳人,一個個的都看痴了去。他們雖然見慣了各子,可都是在風月場合。在印象中,大家閨秀們都是呆呆的如同木頭一般無情趣。今日乍一看,方知自己以前錯的離譜。她們的雍容,她們的大氣,自別于那些騷首弄姿的風塵女子,細細品來各個都覺得若有這樣一位女子相伴終生方能無憾。
諸位都在低聲談論著,突然一聲輕靈的笛聲毫無預兆的沖天而起,慢慢的又趨于平和。淡淡的輕愁靜靜的鋪張開來,笛聲如泣如訴,似乎一副長長的畫卷在你面前鋪展。笛聲漸漸拔高拔亮,似乎在逆境中隱含著倔強,愛的執著,不屈的驕傲。笛聲越來越激越,到了高揚處心與之一起被提了起來,你再也听不到那淡淡的憂傷。唯有前方那淺淡如水的月光,帶領著回歸質樸。銀輝一般的月色下有一位俠士仗劍走天涯,孤冷清寂,卻瀟灑。
雲慕離原本慵懶的眸子猛的睜大,射向望月亭,想看清是何人在吹奏。奈何太遠,看不清晰。
閉上了雙眼,他的手控制不住的隨著笛曲敲打著節奏。去年的三月,雨霏霏。那一個下著雨的夜,古琴聲起,清冷孤寂,一聲突兀的笛聲尾隨著琴聲,漸漸的帶著琴聲邁入激越。吹笛之人是在告訴他,即便是在逆境,也不能屈服。雨絲化作了霧,琴聲與笛聲纏綿,久久不絕。那一夜他從未如此酣暢淋灕,就像伯牙踫到子期。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那一夜,他和吹笛之人共同譜出了這一首《半月琴》。至今他都未在人前彈奏過,這世上也只有他們兩人會。
會是他麼?
水閣內的各位公子都想看清這位吹笛之人,只見一位裊娜的女子臉帶白紗,將手中笛子交給了一旁的小丫鬟。
「燕世子,令妹的閨中密友皆是不凡吶。」蕭彧一手扶著窗欞,一手搖著扇子看著表情有異的雲慕離卻對著祁襄說道,「尤其是這位吹笛之人更是不同凡晌。」
「確實,我亦很久沒有听到如此動人的曲子。」雲慕離緩緩睜開眼,眼中的激動已經悉數退去,如今又像古井一般平淡無波。
「讓二皇子及各位見笑了,舍妹向來貪玩。」祁襄笑著道。
蕭彧看了半天未見雲慕離的異樣,搖著扇子轉過頭去看向望月亭。
眾人看了半天,只听見鼓聲越敲越急最後咚的一聲停下,等了會,卻不見對面有任何樂曲傳來,倒是隱約看見對面的幾個女子站起來換了位置,另一個女子在書案上鋪開了畫卷,看樣子像是在作畫。
「待會可得好好欣賞這一幅畫卷。」
「正是,正是。」
眾人回到了自己位置繼續喝酒聊天,眼楮卻不時的看向對面。
這次的花球落在了祁鹿的手里,她在案幾上鋪開畫卷,打算將今日的情景繪在畫上。
秋筱葉站了一會,覺得腿有些酸,便走到她身邊看她作畫。一向活潑好動的祁鹿,沒有想到她的畫技非常精湛。畫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就連韓湘婷拿著糕點正往嘴里送的俏皮樣子都畫得惟妙惟肖。
「郡主畫得真好!」她不禁贊嘆。
「燕王妃逼著她學六藝,她也只有這樣學的最好!」左小芸笑著說。看起來兩人的感情不錯。
祁鹿有些得意,手下卻不大意。
秋筱葉站一邊看得入了迷,不期然听到一聲叫。轉過頭去看,原來是一位小丫鬟打算給她端茶,不慎將墨汁打翻,潑了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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