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兒,看你,又貪涼睡在石階上,若是明兒著了涼,又得吃那苦藥。這回子,姐姐再不給你搭著陳皮蜜餞過藥了哦。」縴手撫著我的臉頰,美眸若水間滿是憐愛。
我嬌嗔地反身擁著她的軟玉溫香,甜甜道︰
「姐姐,那宸兒听話,你明兒再給宸兒買東門老陳鋪子的蜜餞吧。都有幾天沒吃了,真是沒味。你知道,我素愛甜食嘛。」
溺愛地一刮我的鼻子,眼里滿是溢盛的笑意,輕輕道︰
「那哪天姐姐若離開你了,你這小讒貓去向誰討蜜餞果子吃。」
我不依,把頭埋得更深,嬌軟道︰
「那我就一直跟著姐姐,姐姐去哪我也去哪。」
突地,我被猛力推開,美極的臉上猶帶淚水,一字一句道︰
「宸兒,如今姐姐去的地方,你卻是再也跟不來的!姐姐也不會容許你跟來。姐姐不在你身邊,沒有人給你帶這蜜餞果子,再苦,你亦要甘之如飴地微笑面對今後,姐姐才能安心地走!」
「姐姐!」我伸手去抓她的手,眼前的卻漸漸化散開去,只是一滴淚卻清晰地滴落在我手背。涼涼地,滲入玉肌。
我一驚,突醒來,四周卻能聞到濃煙裊繞,嗆得我不僅一陣劇咳,我緩緩定神看時,四周一片漆黑。我努力用手撐起身子,頭後依舊疼痛,我能感覺到灼人的熱浪向我涌來,我的裙擺溫度亦是燙痛繡鞋里的玉足。
我驚惶,不辨方向地向熱浪稍微弱的地方模去,腳下被一硬物一絆,眼見是要跌倒,卻跌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我被一人擁著,忽地,身子已被他橫抱起,清蓮香,是他!我聞到那熟悉的清蓮香,把頭靠在那寬廣的胸懷,心中已然平靜。我素手,輕輕,觸到他的衣襟,我能感到他不平靜的心跳,但那,卻讓我感覺到溫暖。他更緊地抱著我,四周的熱量在他的疾走間愈加灼烈,但,我卻覺得如此安寧,在他懷里,時間都靜止,熱浪即便要瞬間吞噬我,已然無懼。
忽地,他身形躍起,滾滾的灼熱隨這一躍,瞬地回歸清冷。于是,我听到壓抑的嘈雜的聲音,在喧嚷著,隨著他的躍出,在一瞬間稍為安靜,有公公尖利的嗓子撕破這份安靜。
「攝政王出來了!攝政王出來了!」
攝政王?他是攝政王?!我听父親提過,當朝的攝政王本乃先帝臨終有意禪讓皇位的皇弟,卻寧舍皇位,而甘居人臣。先帝特允其永居宮中,並親封攝政王,賜免死金牌。當朝之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冷面無私的攝政王,竟然就是他!
我早該知道,如若不是他,除了當今聖上,又有哪位男子可以深夜隨意在禁宮走動呢?
我把臉轉向他的胸懷,聞著那淡冽的清蓮香,莫名,竟有淚意滑落,我必是感激他第二次救我吧。如若第一次是帶著敵意,那這一次,我是感激他的。定是如此,所以,我才落淚。心內卻柔腸百轉,理不出個思緒。
「皇叔,今日以你之尊冒此險救朕的才人,朕實是歉意。」天燁的聲音響起,語意背後蘊著的寒冷卻讓我心內一凜。
「仲逸,如果你有什麼閃失,哀家該如何對先帝交代?」太後的聲音一反往日的冷靜,帶著焦灼的擔憂。
「皇嫂,皇上,英華殿本大慈之地,本王此舉亦不算什麼。」他的聲音略低,卻還是帶著令人心動的磁性。
他輕輕放下我,一邊吟芩早不顧禮儀奔上前來,急急道︰
「小主,您還安好?」我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伸手間,卻錯過她扶我的手,她不禁驚呼︰
「小主,您的眼楮?!
龍涎香驟然在身邊籠來,我茫然伸向吟芩的素手已被天燁的大手握住,他手心的帶著微薄涼意的溫暖一絲絲沁入我的肌膚。
我知道他在細細端詳我的眸子,而我卻看不到他眼底映出的自己。強忍住頭部愈來愈來烈的抽痛,我莞爾一笑,微微施禮︰
「臣妾無礙,皇上不必憂心!」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里有著隱隱壓下的怒意。
「臣妾不慎跌倒,醒來,已是如此。令皇上擔憂,臣妾惶恐!」我略去被人擊暈的實情。一則,我進宮時日不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則,如若追究起來,吟芩等人侍奉缺失難免要被責罰。
「皇上,臣妾在側殿用膳,實不知大殿竟會走水,臣妾亦是驚慌萬分。」賢妃怯怯道。
未待天燁啟唇,太後突然急急道︰
「仲逸,你受傷了?手上這麼多血,快與哀家速傳太醫!」雲雅的聲音再次失去以往的矜持。
「咦?」我听到他低聲起疑的聲音,隨即,青蓮香徐徐地再次襲來,在龍涎香的幽然包圍間,分外沁心。
「皇嫂,怕不是本王的手傷,而是才人的腦後有傷。」他聲音在離我不遠處響起。
我感到天燁溫暖的大手急急覆上我的腦後,旋即,他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以往的平靜,疾呼︰
「太醫何在?!」
……好痛,我神思開始飄離,迷渺間,我看到傾城的笑容綻開在眼前,她盈盈把手遞向我,我不禁把手伸向——
「姐姐——」我低吟完這句,一切已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