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顰眉,輕視人命如草芥?不覺已然走近。
「放肆!何人在此喧嘩?」萱瀅一改柔婉,喝道。
「你是何人,敢打斷本公主訓斥下人?」年輕女子聲音反責。
「見了昭儀娘娘還不請安行禮,你又是哪里的公主?」萱瀅聲音里有了些許怒意。
「我乃南越國寧安公主青陽琴離!區區一昭儀,怎可受我之禮?」年輕的聲音里是自傲的不屑。
「你即是入了西周,就該以西周宮規處事,莫說你現在還無皇上親封的位份,即便是西周公主,見了昭儀娘娘都該行禮,何況你只是南越的和親公主!」萱瀅冷笑道。
「你——」寧安公主青陽琴離一時語塞,少頃,勉強地請安道︰「青陽琴離給昭儀娘娘請安。」語速促快,年少的女子,終是氣盛的。
「免禮!」我淡淡道,隔著白紗遮面,吐息間,紗縵微微拂面。
「下人怠慢了公主,便要動輒杖斃?」語鋒一轉,問道。
「本公主責打自己的宮女,何勞昭儀娘娘憂心!」
「寧安公主,昭儀之位,乃後宮一宮主位娘娘,豈有不能問管之理?」萱瀅悠悠點道。
「公主,既是此宮女不合公主意,便交由我為公主教吧。」頓了一頓,吩咐道︰「萱瀅,讓內務府選年齡稍長的宮女送去公主宮里供其挑選。」
「這——」琴離欲要辯駁。
「奴婢遵旨!」萱瀅領命道,「公主還不謝恩?」
「琴離,」她頓了一下,語調愈重,「謝娘娘恩典。」
她怨意驟生地被迫順從,我知道,宮里,自今日後,又會多一人對我不滿。但,這又何妨?我已不願再見到生死的淒慘絕決。
眾生之命,豈是任人可以隨意掠去的?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那泠泠倔強的宮女。
「娘娘可喚奴婢望舒!」她聲音里似有隱含的笑意,但稍縱即逝。
「望舒?很別致的名字。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淡淡笑道,把手遞給她,覆上我的,是冰冷沁骨的縴手,不同天燁的冰冷,是沁入骨的凌冽,指尖微微一顫,她似是覺得,低聲道︰
「奴婢自幼手涼,驚到娘娘了。」
「無妨,這樣的溫度,卻更能讓人清醒。」我喟嘆道,復對萱瀅︰
「扶我走吧。」
「是,娘娘!」
繼續前行,身後,是琴離憤恨折斷樹枝擲地聲,還有宮女勸慰聲。
絲履輕輕踏過來不及清掃的積葉,「咯吱」聲聲入耳,間或有飄落的葉拂過我的臉畔,伴著瑟瑟的寒風,吹得眸里隱隱刺痛。
我闔上暗然無光的眼眸,同樣的黑暗,但卻可以緩和那絲刺痛。這月余,我漸忘對復明的渴望,而安然于無盡的黑暗,一如,我的心,已再無波瀾,昔日的痛楚竟被麻木所代替,覆上心口,微微的跳動,讓我知道,我還是有心的,但,卻無力于任何突如其來的變故。
窸窣的裙裾飄揚在深秋的蕭茫的後宮,卻染不紅,那抹慘淡的正午艷陽。
因為,陽光在我心里,再不是似火地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