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羽熙)
西周,靖宣四年,初春
「朕以涼德,承嗣丕基,自朕親政以來,紀綱法度,任人行政,無不承先皇考遺志而發揚光大。外驅強擄,內治升平,天威遠達,四夷來伏,上則無愧皇考及諸先祖之重托,下則不負黎民百姓之祈願。
夫聖人雲「五十而知天命」,而朕之壽數已逾之久矣。朕雖不肖,恬居神器,然兢兢業業于國政,無懼參見諸先祖于泉下矣。今天命將至,而惟後宮諸女眷乃朕于千秋萬歲尤掛懷者也。
茲爾帝貴妃安陵氏,朕之唯一鐘愛者也。朕日御萬機,妃挽紅袖以添燈,陳良詞而解語。張弛有度,慰朕憂而不涉政令;進退有序,輔朕思而不干國是。朕引妃為知己。深恐千秋之後,妃獨于塵世而後不見容。故朕遺此詔于妃,授妃便宜行事之權。安陵氏或有不臣,皆與貴妃無礙。
皇後赫連氏,出名門貴冑,自入宮以來,持躬淑慎,有誕育皇嗣之功。朕千秋之後,宜彰顯以太後之位。朕慮者,惟後長于嫉而善于妒,于德行乃白璧之微瑕。倘朕千秋之後,後或欲圖妃,或欲圖國,則攝政王與貴妃皆可共執此詔,廢後之尊位。
貴妃以門第故,無緣後位,乃朕生平之最大憾事也!若有安陵女子入侍吾兒者,吾兒當倍加禮遇之,或有不賢不德,萬無廢立,當為代爾父彌補終身之憾歟!」
展開明黃色的密旨,縴指撫過早已干涸的墨跡,眸底霧氣驟現……
而我,二十年間,不知道,自己是愛他多一點,抑或是愛仲逸多一點。倘若,當年,我成為仲逸的王妃,可能,就不會有後來這些糾葛,但是,為了家族的權勢永固,最終,我嫁與了他,嬴仲軒——西周的帝王,違背了那紙婚約,亦造成了,仲逸至今未娶。
那日,我正是以此道密旨,救下宸兒,不讓她如同兒一般,葬送在後宮的黑霾中。
兒薨時,我恰于清蓮庵禮佛,驚聞噩耗回宮,僅見到,被宛如接進宮來,昏迷于床的宸兒。
傷兒的早逝、恨宛如的絕狠、氣哥哥的嗜權。但,亦只能囑了吟芩好生照顧宸兒。
我承認,宛如今日的所為,是二十年壓抑的必然結果。先帝于我的專寵,讓她空守後位,衍生出點滴的恨意,隨時間的積澱,終于,噬消了我們幼時的情份,在必然的時刻,以磅礡的力量開始爆發。而我的一味忍讓、求全,並不代表,會忍受悲劇的再次重演。
當我宣讀完密旨,宛如眼底流露出濃雋的絕望、痛心,轉而是更深、更毒的恨意,讓我在隆冬的清晨,心底莫名,漫起的,是對她的憐憫,所以,我未按密旨廢黜她,僅是將她禁足永樂宮。
這已足夠,讓她的素以為系的自尊,在先帝一道密旨面前,瓦解粉碎。
可,宸兒,卻已飲下鳩酒,唯一欣慰的是,燁兒命使者護送她去北溟求藥,對外只說是偶感病恙,恐會傳染,不許任何人無詔再往沁顏閣探視。如此,把這個秘密封鎖在了紫禁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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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御風的遺詔哦,真的很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