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宮女迎我往相應品級處坐下。
「神仙姐姐!」斜刺里一聲叫,天灝撒了歡地沖我跑來,一把抱住我,笑嚷︰「姐姐可是好些日子不見了,也不來看天灝。今兒個,我猜姐姐一定來,果然是呢!」
他比半年又長了個子,不似初見時那般模樣,整齊地留著齊眉額發,梳起的幾個小辮下系著珍珠紅纓絡翠八寶墜角,眉目間依稀還是有些天燁的樣子,但少了些英氣,多了幾許頑劣。
我淺笑盈盈︰「這些日子不見,天灝可是真見長了不少,可這性子,卻還是昔日樣子。」
他也不惱,只咧了嘴笑︰
「天灝今年都有九歲了,神仙姐姐可莫欺天灝還小呢。」
「我哪里欺你小了,」我將他的辮子細細理好,垂了兩絡在胸前,「只是天灝大了,亦該要懂事,這樣的場合,唯獨天灝一乍一呼,被你皇兄看到,亦不見是好的。」
「那也是見了姐姐才如此……」他嘟囔著,早有一旁的宮女將他迎回席位處,他雖是不願,但也知禮規,一路不舍地頻回著頭往下游坐去。
嬪妃均已到得差不多了,太後稱病未來,婧瑤皇後亦抱恙未來,德妃端坐于主位左側,面容祥和,淡然安寧。
如果西周後宮還有幸福的女子,她,便是其中之一吧。有皇子繞膝,不見寵盛,亦不見疏,歲月靜好,安然度日。可,她的父親,卻正是此次彈劾我叔父的御史大夫柳淵。
「臣妾向德妃姐姐請安。」她望向我時,我得體行禮,摒去雜思,語聲恭謹。
她燦爛一笑︰「妹妹不必多禮,身子才好,姐姐卻尚未得閑去探望妹妹,妹妹莫要見怪才是。」
「姐姐代執後宮,自是辛勞,臣妾之病已然痊愈,姐姐不必掛懷。」
我的聲音依然平緩若水,絲毫沒有任何的情緒,一如,初春,那微拂過水面的清風,只漾了一彎水弧,瞬息,便歸于鏡止,待得再起風時,畢竟,那已不是之前的那道風了。
象牙絲細細編成的扇面撥鏤著天碧藍翅膀的鳳蝶,碧藍湛清的蝶翼,用略深的紫藍絲勾勒紋線晰楚,線延盡處,卻是若墨似漆的邊紋,波曲迤邐至下交尾處,浮雕了翠睫紅蕊,妍華無雙的一朵芍藥,繁絲綻蹙間,映著心下霽光參差,只融淡了唇上的胭脂,我兀自捏緊了扇柄,琺瑯彩繪紋刻深深嵌進了素指,而扇後的唇畔卻更泠地劃出一道深弧,眉眼亦著了笑,對著德妃,她亦如釋了些什麼,對我 首贊許,才要再囑咐,卻有一聲音斜刺里響起。